薛清茵回頭道,也不管宣王能不能聽見,反正先規規矩矩地道:“殿下,我先去前頭了,過會兒再回來。”
宮女步子一頓:“殿下?哪個殿下在里頭?”
“宮女姐姐方才沒瞧見嗎?宣王殿下啊。”
宮女倒抽了口氣。
薛清茵道:“我們走吧。”
宮女頓了下,重新露出笑容:“嗯,走。”
她帶路走在前,步履匆匆,仿佛前面有什麼大急事一樣。
卻說公主府的花園之中。
哦,其實也不能算是花園。此處光禿禿的,除了草,連棵樹也見不著。
擊鞠之戲便是在這里進行。
四公主坐在位置上,禁不住朝公主府的后方望去。
久久不見薛清茵出來,想必是……已經動手了吧。
四公主有些坐立難安,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暢快。x|
……
公主府實在太大了。
薛清茵跟著宮女一路七拐八拐,走過亭臺樓閣,最終來到一處門前。
宮女道:“就是這里了。”
不對!
薛清茵眼皮重重一跳,立刻反應過來。
這門并不厚重,但門后卻沒有半點聲音傳來,安靜得出奇。
公主府上處處金碧輝煌,偏這扇門的拉環都生了銹跡……
薛清茵轉身就想跑。
那宮女卻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領子,力氣大得很,一手打開門,將她重重往里一推,便扣上了鎖。
薛清茵摔了個七葷八素,撐著坐起身,腦袋都有些暈乎。
這身軀當真是……太孱弱了啊!
她緩緩抬起手來。
不過也還行。
薅了對方一把頭發下來。
這就舒坦多了。
門外的宮女,咬牙切齒地抬手摸了摸自已的頭。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已那里少了一撮頭發,露出了頭皮。
該死。
該死!
宮女恨恨地瞪了一眼門板,轉身便走。
想到宣王殿下方才也在,她心中還有一絲后怕。
但那又如何呢?
今日她這枚棋子被啟用,下場已經注定。
公主是什麼樣的脾氣?
是容不下背叛者的。
宮女狠狠吐了口氣。
只盼著……只盼著她被處死后,她的家人真能如貴人所說,從此遠走高飛,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門內。
薛清茵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以后再也不嫌棄賀松寧安插在她身邊的丫鬟了。
眼線歸眼線,這會兒好歹能替她打架嘛。
“點心、點心。嘿嘿,你是來送點心的嗎?”一道癡傻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薛清茵轉過頭去。
只見一個高高胖胖的大漢,正倚著門框看她。
這人滿臉癡傻,很明顯腦袋不大正常。
但他卻打扮得極為規整。
頭發整齊梳起,頭戴玉冠,身穿月白色的袍服,雕玉鑲珠的腰帶一纏,肚皮圓鼓鼓。
見薛清茵不說話。
他便立即拾級而下。
步履之沉重,仿佛地板都要跟著動搖起來。
他舔了舔唇,怒道:“渴,我渴,我要水!”
薛清茵在心底罵了句臟話,心底有了相當不好的預感。
而這人還在步步逼近。
龐大的身軀和癡傻的神情,都令他顯得有些可怖。
薛清茵憋了片刻,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是你媽,啊不……我是你娘。”
第24章 有勞宣王接住我
“娘?”大漢的步子一滯。
薛清茵點著頭,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上去很有說服力。
她溫柔地道:“嗯,我是阿娘。”
比起那些個聰明人,傻子果然要可愛得多。
大漢竭力地撐開肉縫,瞪大了一雙眼。
他盯著薛清茵,呆呆地笑了下:“對、對,阿娘,是阿娘。阿娘吃糕糕。”
他說著還抬起了手。
瞧瞧這多好騙啊!
大漢將手掌攤開。
只見一團混著雜草,被捏得黏糊糊的泥巴。
換別人該要被惡心得皺眉了,不過薛清茵小時候在鄉村長大,沒少下地玩泥巴,所以她眨了下眼,倒覺得還好。
只是道:“我不餓。”
“……哦。”大漢應著聲,眼角耷拉下來,失望地收回了手。
既來之則安之。
薛清茵撫了撫胸口,那顆慌忙焦躁的心已經恢復了平靜。
她輕聲道:“阿娘考考你。”
大漢抬眼,顯露出一分呆滯:“考?”
薛清茵點了下頭:“嗯,你還記得自已的名字嗎?”
“記、記得。”大漢癡癡笑起來,“阿風是我,我叫阿風。”
“阿風!阿風!”他高聲喊起來。
薛清茵連忙走近些,踮起腳抬手拍了下他的肩:“不許這樣大聲說話。”
這要是把人給引來了,那可不是來救她的。
只要門一開,眾目睽睽之下,孤男寡女,說不清楚!
大漢趕緊抬手捂住了嘴。
他手掌又肥又大,稍微一用力,就打出了清脆一聲響。
連同那團臟兮兮的泥巴,全部糊在了臉上。
他隔著巴掌,小聲道:“對,對,不能大聲。有壞人,壞人追我們。要保護阿娘。”
薛清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他長得是有些癡肥龐大,夠嚇人的,腦子還是傻的。
但卻是個孝順兒子啊!
“阿娘高興,不哭了。”大漢也跟著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得很小聲。
是個聽話的就行。
薛清茵舒了口氣。
這可比那些窮兇極惡的登徒子好打發多了。
只知道這人叫“阿風”,但還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
薛清茵想了想,便又接著問他:“阿風還記得爹爹嗎?”
“記得!爹爹昨日……昨日喂我吃糖,糖,甜甜,阿娘也吃。”他說著便低頭去掏自已的兜。
掏來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