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兩只草編的蛐蛐。
他生氣地扔到地上,有些狂躁起來:“糖!糖!”
薛清茵趕緊安撫他:“糖只給阿風吃,阿娘不吃。”
“為什麼?”
“因為阿風是最乖的,是阿娘和爹爹的乖孩子。”
大漢頓時又笑了,臉頰上的肉都跟著抖了抖:“阿娘最好!”
“你知道別人都怎麼稱呼爹爹嗎?”薛清茵見縫插針,繼續問回正題。
“別人?”這句話對他來說,大抵是有些難以理解,他皺著臉,肉擠作一團。
他費勁地思考了一會兒,擠出一個字:“公。”
然后再擠出一個字:“……公。”
薛清茵:?
公公???
那多少有點離譜了啊。
怎麼?先有的蛋,后切的雞啊?
薛清茵放棄了再問他。
可大漢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卻是開始耍賴了:“阿娘,痛。”
薛清茵心說缺大德的狗東西,不會是給人提前下好藥了吧?
那他痛他的,她可沒辦法啊。
薛清茵后退了一步。
大漢見狀更急,身子往前猛地一撲,撲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地直喊痛。
“阿娘不走,阿娘不走。”
薛清茵小聲道:“不走,不走。”
她在這個廢棄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兒。
這個院子雖然已顯破敗,但看得出來當初剛修建的時候,東西都是置全了。院中甚至還有一口井。
薛清茵走到井邊去,朝里頭望了望。
黑黝黝的,隱約泛出一點水光的波紋。
薛清茵心“咚”的一沉,頓生一股對狹隘漆黑又深不見底的恐懼。
薛清茵退后兩步,飛快地沖大漢招了招手:“阿風過來。”
……
另一廂。
宣王和副將緩緩從后室走出。
副將“咦”了一聲:“那位薛姑娘呢?”
一旁的宮女答道:“方才紅珠姐姐來了,說是公主請薛姑娘到前頭去。”
宣王垂眸,掃過一旁的殘局。
棋子還擺在棋盤上,葉子牌也四散著,茶杯也好端端地擱在那里,燙了她的茶到最后卻是一口也沒喝上。
……跑得倒快。
還敢說是給他作陪?
副將此時面露可惜之色,也不知道他在可惜個什麼勁兒。
副將道:“那殿下,我們是回去嗎?”
“嗯,回去。”
“恭送宣王殿下。”宮女們連忙在后頭跪地行禮。
宣王走出這處院落,守在外頭的親衛立刻迎了上來,默默跟在宣王的身后。
這一行人不怒自威,身上的煞氣掩也掩蓋不住,一路行過,公主府上的下人紛紛退避,連抬頭多看一眼也不敢。
眼見著快要走到大門口去了,宣王的步子突地一頓。
“殿下?”副將疑惑抬頭。
宣王轉過身:“立即去找金雀公主,告知她將府中一個名叫紅珠的宮女秘密抓捕起來。”
他頓了頓,淡淡道:“本王有件東西丟了,要將整個公主府翻過來找一找。”
副將傻了眼。
怎麼、怎麼這麼突然就丟了東西?
丟的什麼東西?
為何還要抓宮女?
為何還是秘密抓捕?
副將完全跟不上宣王的思路,但軍令一向只需聽從,而不需問為什麼。
早已習慣的副將飛快轉身,帶了個親衛就快步去尋金雀公主了。
既然是秘密抓捕……
那動靜要小!
若是公主府上的人拿不住,就要靠他們出手了,力求快、準、狠,將人及時捉住。
“你們去找那位薛姑娘,多半在偏僻處,少有人涉足的地方。找到之后不要慌張,悄悄地將人帶過來。”宣王語氣冰冷地對著剩下的人吩咐。
親衛們也不問緣由,立即領命去尋。
他們中間的人大都見過薛清茵。
吩咐完后,宣王身邊便只剩下一名親衛了。
他駐足片刻,似是在思考。
過了會兒,他才拔腿朝一個方向走去。
那廂副將來到花園中,只見金雀公主正騎在馬背上,手持球杖,爭相擊戲。
副將心想這要怎麼悄悄地去說呢?
副將想來想去,干脆默不作聲地走上前去,屈指吹了個口哨。
奔騰的馬兒竟然暫緩下了腳步。
副將徑直走到金雀公主跟前,抓住韁繩,就這樣把人牽走了。
眾人傻了眼。
就連金雀公主也驚了驚,本想發怒,但想到這人是宣王的副將,金雀公主生生忍住了,只咬牙切齒地憋出來一句:“你作什麼?”
副將道:“請公主下馬,或是,附耳來聽。”
金雀公主低聲斥道:“大膽!”
副將忙道:“不大不大,多有得罪。宣王殿下吩咐了,這事一定要公主親耳聽。”
金雀公主面色變幻了一陣,翻身下馬。
副將這才湊上去仔細與她說了。
金雀公主的臉色很快變得極其難看了,連身子都微微發起抖來。
“該死,該死!”
副將還一頭霧水。
而后頭的其余人望著他們的背影,倒也沒往別處想,只是忍不住交頭接耳道:“那人是誰?倒與公主親近。”
“莫不是要有新駙馬了?”
“那是宣王殿下的副將方將軍你們都不認得。”
“哦,那多半是不愿做駙馬的。”
四公主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只覺得煩躁。
也不知事情怎麼樣了……
宣王一路拐彎,走過山石回廊,最終來到一處破敗的院子前。
他駐足。
抬眸。
只見薛清茵艱難地趴在墻頭上,輕輕喘著氣。
然后一扭頭就看見了他。
二人四目相接。
薛清茵又驚又喜。
宣王怎麼恰好來了這里?
她舔了下唇,因為氣喘不及,聲音便顯得又嬌又弱:“……有勞宣王,接一下我?我快,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