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的,阿風的干女兒,豈敢有不尊之禮?”
“對對。還請薛姑娘,不不,還請清茵以后也多多與我們這些親戚走動走動。”
薛清茵只是笑笑,朝他們舉杯不說話。
要聰明一點兒呢,當然是不要和趙國公府上的親戚們來往了。一個是免得被沾上,其二呢,是免得趙國公誤會。
趙國公不動聲色地將薛清茵的動作收入眼中,暗暗點頭。
為人父者,就是這樣難免思前想后,恨不得處處思慮周全。
他既不希望薛姑娘是個聰明至奸的人物,又不希望她太過蠢笨,被人牽著鼻子走也不知,以致將來無意識地坑害了趙煦風。
而今看下來……
倒是沒得可挑剔的地方。
宴席很快散去。
離開時,趙國公讓人抬出了兩大箱子的禮物。
“府上沒有女眷,這些東西先前都是珍珠的嫁妝。今日便傳到你的手上,正正合適。”他說著頓了下,道:“珍珠……便是我的妻子。你該叫一聲‘祖母’。”
“多謝祖父,還有祖母。”薛清茵輕聲道。
大抵是提到了亡妻,趙國公一時又顯得沉默許多。聽見薛清茵還記得謝謝珍珠,哪怕珍珠已經聽不見了。趙國公的嘴角還是扯出了點笑容來,指揮著趙總管:“讓府兵送薛夫人和清茵回府。”
趙總管應聲:“您今日吃了不少酒,您只管和小公爺歇下,姑娘這里我一定辦得妥當。”
趙國公點了下頭。
國公府上霎時又冷清下來,他轉身朝里走去,牽上了趙煦風的手。
趙煦風戀戀不舍地回頭多看了薛清茵兩眼。
薛清茵想,若是他們父子能過得再快活些就好了。
“姑娘請。”趙總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薛清茵頷首和薛夫人上了馬車。
坐穩后,便見薛夫人朝她露出了既欣慰又動容的笑容:“清茵,我今日才知你是真的長大了。比阿娘厲害。”
薛清茵也不知她是不是吃醉了酒,忙窩進她的懷中,低聲道:“在我心中,阿娘永遠是最厲害的。”
薛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笑聲還透著爽朗暢快。
只可惜,這份歡喜沒能維持太久。
他們回到薛家。
趙國公府上的府兵便將那兩大箱的禮物往里抬。
薛家下人乍見這樣的陣仗,還不由暗暗感嘆。
薛夫人被婆子扶著往里走。
身邊的婆子皺眉道:“夫人怎麼去喝了這麼多酒?就算是老爺讓瑞祥記的來給二姑娘做衣裳,夫人也不該這樣賭氣。”
薛夫人步子一頓:“什麼?”
婆子拍了一下自已,道:“倒是我忘了,夫人先走,哪里知道瑞祥記的上門來呢?”
薛夫人本想讓她仔細說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再糾纏這些個小事實在無趣。便語氣冷淡道:“二姑娘的年紀也該做幾身好衣裳,做去吧。”
“夫人不管了?”婆子詫異道。
“管什麼?還叫外頭的人說我做嫡母的沒有容人之量嗎?如今清茵一日一日地好了,阿寧馬上也要去參加春闈。旁的都與我無干了。”
“那……”婆子急道:“那老爺叫管家做主,分了兩家鋪子給二姑娘練手,夫人也不在乎?”
“什麼?”薛夫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若只是做衣裳也無妨。
突然也給薛清荷分了鋪子……是,若說為了她以后出嫁掌家,倒也說得過去。
可這兩件事為何偏偏趕在這一日了?
但凡長了眼的,都能看出來這是故意與大姑娘打擂臺呢!
又或者再往深了想……
薛成棟這是在告訴她們母女,若無他點頭,若無他放權,什麼薛家主母,什麼接管產業的嫡女……都不算什麼。薛清茵剛忤逆他,他便能輕描淡寫地將二姑娘扶起來?
也許是吃醉了酒。
也許是因為那日起沖突,薛夫人被攔在外頭,那積怨到今日還沒消……
也許是今日吃酒,突地想通了些事。
薛夫人反手就摔了茶杯:“薛成棟!”她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來。
她腦中一片混亂:“去叫二姑娘!再去戶部請老爺!”
她想今日她不要忍。
她要痛痛快快地發一通火,和薛成棟撕扯個明白。
這時候薛清茵也禁不住輕嘆了口氣。
她按了按腦袋,不過心底反倒覺得這是好事。
“阿娘,不要這樣做。”薛清茵扶住她道。
“清茵,此事不能心軟,我知你怕這樣的場面,你回你的院子去,阿娘自會處理個清楚明白。”薛夫人冷聲道。
薛清茵不急不緩,語氣還是很輕,道:“父親的性子,阿娘還不了解嗎?阿娘今日在氣頭上發落了薛清荷,父親會以為你是故意要撕他的臉面,然后……”
“然后又如何?”
“他才是一家之主。”薛清茵理智地道出這個事實。
出嫁從夫。
什麼主母名頭,一旦丈夫要剝奪,難道還能指望薛夫人的商戶娘家來出頭嗎?
薛夫人咬著牙:“就如當年一樣,未必鬧不出個結果。”
“不一樣的阿娘,當年我中了毒都快死了。而今日是父親有心要教訓我。阿娘以什麼借口去鬧?”
薛夫人不說話了。
她眼底血絲密布,面部肌肉都輕微地發著抖。
薛清茵心疼地抱住她,道:“阿娘,我們走吧。”
“……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