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晦便住了嘴。
“此事并不難猜,魏王慣于將各路美人納入后宅,若是得不到,就難免使出些手段。而薛家大公子,又與他引為摯友。如此里應外合,莫說得到一件貼身之物,便是三四件也不奇怪。”宣王冷聲道。
竟是推算了個十成十!
“三四件?”方成冢在一邊聽了都覺得怒火上頭。
“殿下心中……便沒有半分芥蒂嗎?”李文晦還是憋不住問道。
“此事本就與薛清茵毫不相干,芥蒂從何起?魏王慣于將私事交予他府上大管家去辦,剁了那人雙手就是。”
李文晦啞然:“……殿下說的是。”
宣王道:“明日讓柳氏女染上急病。再讓何吉明日講經時,與皇帝提一提盧氏女。”
宣王口中的“何吉”,是太子的老師。
同時,他還有個身份,與盧書儀的父親是同鄉。
“是。”李文晦應聲道。
他知道,這是宣王殿下在推動梁德帝盡快下圣旨。
生在天家便是如此,婚事自已輕易做不得主。往往是好幾方的博弈,方才得來最后的結果。
若是像魏王那樣只是納幾個滕妾倒也無妨。
只是李文晦有些想不通:“為何殿下偏偏要薛家姑娘呢?就讓盧姑娘嫁到宣王府上來,于宣王府不是更大的助力嗎?如今那薛姑娘認了趙國公府的小公爺為義父,再嫁過來,不是反引得圣上忌憚嗎?趙國公手中還握著一部分兵權呢。”
宣王沒有說話。
一旁的方成冢笑著道:“我有些粗淺之見。我想,趙國公一心拴在小公爺身上,反倒無妨。可那盧氏女,她的父親位在中書省,掌執政之樞,文官之中多數尊他為先。
一個盧侍郎能馭動文人,一個咱們殿下手握兵馬大權,如此文武聯合,豈不是更可怕?更叫人忌憚?”
李文晦嘆氣道:“可圣上還想著要盧氏女嫁給殿下。罷,也許是真心實意,但也許是試探。無論是哪一種,殿下都不能接。圣上多疑啊……”
宣王起身,命內侍取來披風。
此時已是月上枝頭。
李文晦只得打住前面的話頭,改口忙問:“殿下這是要進宮?”
宣王道:“去許家。”
李文晦心想許家是哪家?
方成冢笑道:“殿下是去見薛姑娘嗎?”
李文晦很是驚詫:“可天色已晚。”
方成冢彎腰躬身宣王。
等宣王走出去了。
方成冢才直起腰,琢磨著道:“也許殿下只要薛家姑娘并沒有那麼多復雜的理由。也許……殿下是真心有一分喜歡呢?”
真心喜歡?
李文晦搖頭,他不信。
另一廂,薛清茵剛睡下,便聽見有人來報,說是綢緞莊上出了些急事。
薛夫人都被驚動了,惱火地道:“這些混賬不知曉白日來報嗎?”
薛清茵披著衣裳,心道不會又是和趙國公府的人起了沖突吧?
不應當啊。
她的思緒剛走到這里,驀地一頓,想起那日宣王駕到,外頭的人也只說是莊子上派人來求見。
薛清茵抬眸瞧了瞧外頭的月色,匆匆披上披風,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口中還道:“阿娘,我去去就來。只怕是和趙國公府又有什麼誤會,你睡下就是。”
丫鬟知書為她掌燈。
弄夏手里拎著一個小的湯婆子,緊跟在后面。
雖說早就到春天了,但姑娘身子弱,還是怕夜里的風吹了著涼。
許家大門已經為薛清茵敞開了,并沒有薛家那麼多繁復的規矩。
薛清茵一提裙擺,輕巧地跨越出去。
便見一架馬車停在那里。
她熟門熟路地走上前去,卷起簾子,鉆進去:“不是白日里才見過嗎?殿下怎麼又來了?”
她笑嘻嘻地道:“殿下是想我了嗎?”
大半夜約會,好刺激。薛清茵心道。
而知書和弄夏在馬車外,聞聲驚駭不已。
第71章 “定情之物”
宣王驀地抬起手來,勾住她的披風帶子,往前一拽拉,而后打了個結。
宣王的手指很長,夜里還有些涼。
打結的時候無意間擦過了薛清茵的下巴,薛清茵便不由抬了抬腦袋,呼吸一下都輕了些。
等打完結,宣王方才淡淡道:“那日魏王提起,與你有定情之物。”
薛清茵納悶道:“他瞎編的吧?他哪里來的什麼定情之物?”
“他在父皇面前也是這樣說。而這次,他說的是你的貼身之物。”
薛清茵霎地往后頭退了退,她盯著宣王,低聲道:“殿下是疑心我嗎?”
“不,本王只是想問清楚。此后自然會有人去攔截此物。”
薛清茵這才又乖乖坐了回去。
她方才都以為他在懷疑她的貞潔了。
若真是那樣的話,那她馬上拍拍屁股走人。
還嫁什麼?嫁屁。
還好,宣王很靠得住。
薛清茵癟嘴道:“我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與他攏共也沒見過幾面……”
“若是府上的人偷了出去,交給魏王……”
電光石火間,薛清茵想起了一樁事。
她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古怪,道:“我是丟過一件貼身之物。”
宣王不自覺地攥緊了指尖,眉間溢開一點煞氣。
薛清茵道:“我丟了一條擦腳巾。”
宣王:“……”
薛清茵對上他的眼眸,也很無語。
宣王:“……無事了。”
那一瞬間,他都懷疑魏王在長大的過程中,腦子被挖出來換成了豆腐,才會干出這樣荒唐又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