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今個兒他們多了一件事,那便是由太卜來為宣王和薛家姑娘合定八字。
本來指婚前就該合八字。
只是那時合的是宣王和盧家姑娘的八字。盧姑娘福緣深厚,可化宣王一身的煞氣。
先前那份結果還放置在梁德帝的案頭呢,如今拾起都還覺得可惜。不過想到盧家與魏王之間的不清不楚,皇帝就又冷下了臉。
“陛下,劉寺卿求見。”內侍的聲音響起。
梁德帝沉聲道:“引進來。”
劉寺卿便是太常寺的頭把交椅。
他步履匆匆,面帶急色。
梁德帝一見便不由心頭“咯噔”一下,身子驟然往前一傾,問道:“寺卿如此慌張,可是那薛家女與宣王的八字大大不合?”
若是如此,下面可就難辦了。
皇帝一言駟馬難追。
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劉寺卿躬身拜了拜,道:“陛下還記得宣王殿下的命批嗎?”
梁德帝不快,心道你個狗東西怎麼還反問起朕來了?
但梁德帝還是道:“梟神奪食,拱合沖逢,愆戾山積,孑孓獨行。”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只因宣王的命批上,從頭到尾都寫滿了“大兇”。
此時劉寺卿接著雙手奉上薛清茵的八字命批:“請陛下再看這個。”
梁德帝一看。
又帶魁罡,又帶刑殺。
梁德帝心中一梗。
這又是個什麼樣的爛命?也全是“大兇”。
那劉寺卿卻道:“恭喜陛下,宣王殿下與薛姑娘的八字,分則大兇也,合則如量鑿正枘,引天赦入命,世上再無這般天造地設的一雙人了啊。”
梁德帝沒想到還有這麼個峰回路轉,他表情轉怒為喜,拍案高聲道:“好!劉寺卿有賞!”說罷,又道:“再賞,薛氏女福慧雙全,知書達理,賞八棱秘色瓷瓶一對,金銀平托八枚,碧洗粉鐲一對……”
太常寺中,一太卜暗暗擦汗,心道,那位傳話來說,不管八字如何,都要將其說成是天作之合。
卻不知要把兩個大兇之人的命格,生生編出這套詞湊一塊兒,可真不容易啊!
希望不要剛成婚就把對方克死了!不然他這腦袋也保不住了。
第80章 既為父,也為皇
皇帝的賞賜,自然是要薛清茵親自去領賞的。
于是薛家下人又匆匆跑到了許家請人。
薛清茵接了賞,謝了恩。
心道皇帝這口諭里拽的詞兒是越發離譜了,什麼福慧雙全,什麼知書達理?
聽著沒一個和她沾邊兒的。
薛清茵送走了傳口諭的太監,然后分外熟練地指揮起下人:“都裝上馬車吧。”
“大姑娘,你這……”薛管家臉色微變,期期艾艾地上前,“這怎麼都要帶到許家去呢?”
“這是自然,我要擺在我的床前,每日睡醒都欣賞一番。”
薛管家噎了噎,只能磕磕絆絆地道:“這、這可是御賜之物啊,若是不慎碰碎了,那是要受責罰的。”
“姐姐。”薛清荷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薛清茵看了過去,便見她跨進門來,形容稍顯憔悴,又尷尬又局促地道:“秋心她……已經被逐出府去了。”
薛清茵興趣缺缺地應了聲:“哦。”
“還未恭賀姐姐。”薛清荷說著,眼底倒是沒有艷羨,相反還劃過了一絲擔憂之色。
薛清荷難以想象,和宣王這樣可怕的人生活在一處,該是何等的難受。
薛清荷頓了頓,又問:“姐姐在許家過得好嗎?”問完,她又覺得后悔。怕薛清茵以為她是在耀武揚威。
薛清茵點頭,道:“過得舒服極了。”
一旁薛管家的表情繃不住了,不由道:“大姑娘說的什麼話?到底還是只有自已家才舒服呢。”
薛清茵立馬指著他:“你瞧,我當主子的,說一句你就要辯駁一句。如此目無尊卑,我在薛家過得怎能舒服?”
薛管家尬在那里,這下是徹底不敢說話了。
薛清茵拿了東西便走 ,倒也沒與薛清荷過多的寒暄。
薛清荷目送著她走遠,回過神便聽見薛管家問:“二姑娘,今日怎麼樣啊?”
薛清荷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有種被考校的壓力。
她低聲道:“靈饈閣的生意還是不見好,茶莊那里也不見起色。而且……”薛清荷強忍著尷尬道:“管事的并不肯服我。”
薛管家無奈,只好教她道:“姑娘應當拿出主家的氣勢來,要立威。”
薛清荷更尷尬了:“我立過了。”
這下薛管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能低聲嘆道:“那還是二姑娘的脾氣太好了……”
說話間,薛成棟回來了。
薛管家撇下了薛清荷,連忙去和老爺說話。
“薛清茵回來了?”薛成棟皺眉。
“是,又、又走了。帶著陛下賞賜的東西走了。”薛管家還沒忘記加上后半句。
薛成棟臉色一冷:“她把這里當什麼地方了?中轉站嗎?”
薛管家覺得很有可能,但他不敢說。
他甚至在腦中想象了一下此后的每一回,大姑娘來拿了東西便走……那、那薛家會變成滿京城的笑話吧?
甚至……甚至再往深了想,老爺與大姑娘父女不合,陛下卻依舊賞賜大姑娘,還要夸一句知書達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換別家的姑娘,婚事都該完蛋了!
這是不是說明……陛下對老爺本就有不滿?
薛管家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猶豫著出聲:“大姑娘不是打小就怕老太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