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驚訝之余一抬眸,又望見花轎之后跟了長長的車隊。少說得有個三四十輛吧?
每輛車上都裝滿了東西,想是除了聘禮,便是她的嫁妝。這些將來都是她一人的私產,卻是多到叫她眼睛都看花了。
一想到這里,薛清茵立馬來了點精神。
不禁問道:“殿下,如此之多的車輿,不會越制嗎?”
宣王口吻平淡:“不過百具,豈會越制?”
薛清茵輕輕“啊”了一聲。原來還是她少算了,不止三四十輛啊。
到宣王口中卻叫“不過百具”。
不要騙她沒文化啊。
百輛車輿,一條街都未必能擠得下吧?
她以前總看書中寫“十里紅妝”,大抵也就是這般模樣了?又或是眼前的情狀,比起那書中所寫更勝?
薛清茵不知道。
她揣著一分茫然,被宣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花轎之中。
宣王低聲道:“手邊有軟枕。”
說罷,才放下了轎簾。
薛清茵忙放下扇子,順勢一摸,還真摸到了軟枕。
她趕緊墊住了自已的后腰,又墊住了脖頸,隨即倚住轎壁,頓時覺得舒服許多。
“殿下,等等。”她忙喚住宣王。
眾人便眼看著宣王走出兩步,又回轉身去,卷起簾子似是與薛清茵說話。
薛家人無語,心道就這麼會兒功夫,怎麼都依依不舍的?
轎中,薛清茵抬了抬手中的劍,道:“殿下忘了拿這個。”
她只當方才宣王將佩劍給她,是為了背她,怕不方便。
宣王垂眸看她,沉聲道:“你替本王收著。”
說罷又放下了轎簾。
薛清茵咂咂嘴。
好吧。
她只得老老實實將佩劍抱在了胸前。
她隱約聽見宣王的聲音響起:“拜別岳父、岳母。”
外間,薛夫人和薛成棟自然不敢受禮,忙也躬身還禮:“恭送殿下。”
薛清茵只覺得身子一輕。
轎夫抬起了轎子。
杜鴻雪走在前頭散錢開路。
宣王也利落地翻身上馬,他本就生得高大,如此一來,更叫人覺得壓迫感十足。
眾人不自覺地后退半步。
只賀松寧父子定在了那里,一動也不動。
這廂薛老太爺按了按胸口,不由輕聲感嘆:“雖是側妃,但宣王待她倒是周全得很。”
薛成棟這時候才想起來,叫宣王這樣一攪,送女兒出閣時,父母本該叮囑她為人婦者應當如何如何。結果一句話也沒說上。
也罷。
想來以薛清茵的性子也不耐聽。
薛夫人也早忘了要叮囑什麼話,她只是望著車隊隆隆而去,又一次落下了淚。
薛成棟見她哭得無聲無息,悄然從旁邊遞上了一塊帕子。
薛夫人低頭看了一眼,然后回頭,淚眼朦朧地冷冰冰地瞪視了薛成棟一眼,卻是掉頭就走。
薛成棟:“……”
薛姑姑在一旁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還是薛老太爺制止了她:“今日是什麼日子?誰若說胡話?我會請家法。”
薛姑姑便只能憋憋屈屈地將話咽回了肚子里。
哪有做妻子的,敢這樣對丈夫的?
這時賀松寧連忙回身跟了上去,他也遞了帕子道:“母親擦擦眼淚,莫要傷心。”
這會兒他心中還有點驚奇。薛夫人和薛成棟的關系,怎麼鬧到這個地步了?連多一句話都懶得說。
薛夫人突然回過頭,生氣地道:“你與你父親也真是像得厲害,你妹妹出閣,你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賀松寧無言以對。
他覺得這是薛成棟的城門失火,殃及了他這個池魚。
……
這廂薛清茵坐在轎中,顛來顛去的,將她的瞌睡都勾了出來。
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突地一只手從窗簾外探了進來。
那只手上托著一個荷葉包。
“請主子且吃上一兩口,墊墊肚子。”那人道。
聲音聽著陌生又年輕。
既稱她主子,那便是宣王府上的宮女了。
薛清茵一下清醒了不少,腹中的饑餓感也被勾了出來。
她不客氣地接過荷葉包,揭開來,便見其中一個個巴掌大的飯團,其名“團油飯”。
乃是將烤熟的魚和蝦,還有豬、羊、雞子羹等物,混在一處制成。
那香氣難擋,直往薛清茵鼻中鉆,滿腦子都是,使得米香肉香混合起來……
薛清茵也不客氣,低頭就吃了起來。
哪里還顧得上口脂會不會吃沒。
等她吃完了團油飯,也不知轎子在路上行了多久。
此時那宮女的手又伸了進來,手中還托著一方軟帕,她道:“主子將荷葉給我便是。”
薛清茵接過軟帕,轉而將吃剩下的荷葉交給了她。
等用軟帕擦完了嘴,那只手又伸進來。這次呈給薛清茵的是一個小圓罐,打開來,里頭是口脂。色澤艷麗,散發著一點甜香味兒。
這麼貼心?連口脂都準備了!
薛清茵大為震撼。
轎子終于停住。
而薛清茵也重新抹好了口脂。
轎簾被人從外頭掀起。
不等一旁的宮女嬤嬤圍上來,宣王便又走到了她的跟前,如先前一樣彎了下腰。
薛清茵趴得是越發熟練。
依舊一手執扇,一手抓劍。
宣王府上的人分立兩旁,見到她手中緊緊握住的佩劍,都是心頭一驚,隨即連忙躬身相迎。
薛清茵如今吃飽了,又在轎中歇息了會兒,眼下又不用自已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