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宣王便牽住薛清茵的手,帶著她走了出去。
太子再沒有說什麼刻薄的話,只是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遠去后,他才厭憎地皺起眉,道:“扔出去。”
宮人訥訥道:“可……那是宣王殿下供奉給先皇后的。”
太子面色陰寒:“還要孤再說一遍嗎?”
宮人不敢再爭辯,忙將東西收起來,悄悄跨出門去尋個地方扔去了。
太子冷笑一聲,與身邊年長的宮女譏諷道:“宣王真當母后喜愛此物?不過是為了時時提醒他要記得當年的情誼罷了。”
這廂沒走出去多遠,薛清茵便打了個激靈。
有人在后頭跟著他們。
期期艾艾,小心翼翼。
她連忙輕拽了下宣王的袖口。
反被宣王捉住了手。
哎呀,她不是挑逗的意思!
薛清茵瞪著他,低聲道:“有人跟著我們……”
“不必理會。我到東宮來,總會遇上此人。有一回便命人拿下了她。一問原來是個癡兒。”宣王頭也不回地道。
只是宣王話音剛落下,那人便突地加快了步子,朝他們跑來,然后被宣王身后的內侍一把按倒在了地上。
正倒在薛清茵的腳邊。
薛清茵嚇了一跳,回轉身去,只見那是個年紀不過十二三的小宮娥。
衣裳臟兮兮的,但臉卻干凈得很。手里抓著一團東西,拼命地往薛清茵面前遞。
一旁的內侍見狀,皺起眉,握指成拳,似是要打斷她的手。
薛清茵喝住了他:“等等。”
薛清茵掃了一眼小宮娥手中的東西,皺眉道:“像是剛才殿下供奉給先皇后的東西,這是被扔出來叫她撿到了?”
薛清茵心底有些不快。
哪有人前腳剛走,后腳便將人東西扔了的?
聽太子剛才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宣王在先皇后面前對天發了誓。其中含義大抵就是,宣王沒準兒還答應過先皇后要照顧太子……
太子想要宣王履行諾言,那他也得像個人才行吧?
“果真是個小傻瓜,撿了東西便巴巴地來追咱們了。”薛清茵從小宮娥手里接過那個紙包。
還順手摸了下小姑娘的腦袋。
小宮娥瞪大眼,順勢蹭了蹭薛清茵的掌心,然后便突然趴伏下來,四肢著地,學著狗狗的模樣汪汪叫了兩聲。
薛清茵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她的臉色一變,不快地道:“誰這樣教她的?”
教人家學狗叫,那不是侮辱人嗎?
宣王看向一旁的內侍,冷聲道:“在問你的話,沒聽見嗎?”
內侍一激靈,連聲道:“奴婢不知道啊!這、這小宮女本就是個傻的,誰知道她上哪里學來的?”
薛清茵皺著眉,本想打賞她,但這樣一個小姑娘,毫無自保之力。打賞她反而害了她。
但她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能讓這個小姑娘在宮廷里活得好一些。
便轉頭看向了宣王。
宣王應當有法子吧?
宣王掃過那小宮娥,淡淡道:“送她回當值的地方去吧。”
內侍松了口氣,連聲應是。
宣王牽著薛清茵繼續往外行去,一直到走出了東宮的地界,才聽見他道:“她不是傻子。”
薛清茵很快反應過來:“因為她的臉太干凈了?”
“不,因為她會審時度勢。”
“啊?”
“往日遇上她,她從未撿過什麼東西來給我,更沒有在我跟前扮過狗。”宣王稍作停頓,無比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因為她知曉我可怕。”
“今日有了你,她才會做出這些事。”宣王道。
薛清茵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臉:“我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嗎?”
宣王沉默片刻,道:“看上去很美的樣子。”
薛清茵瞪大眼,猛地轉頭看著他。
心道怎麼會有人可以面無表情地說情話?
薛清茵撥了下手中的紙包,問:“里頭裝的是什麼?”
“脂果。據先皇后所說,昔日外祖家的高墻外,倚墻長了兩棵朹樹,上頭結出來的便是脂果。幼時她常與我的生母偷吃樹上結出來的果子。”
薛清茵卻低頭道:“不是果子……喏。”
她攤著掌心給宣王看。
宣王低頭看去。
那紙包里的脂果已經被換掉了,轉而裹在其中的是一個球形香囊,上面還黏了張皺巴巴的紙條。
紙條上書“請將此物交予城東林家,必有重謝”。
“誰人傳信需要這樣遮遮掩掩?”薛清茵一下警覺起來,“不會是故意挖坑等我們去跳吧?”
宣王覺得她有些可愛,他不動聲色地抬起手來,摩挲了下薛清茵的面頰。
薛清茵一愣。
“頭發垂下來了。”宣王道。
“哦。”薛清茵連忙也抬手去撈碎發。但撈了半天沒撈到。
宣王抿了下唇角,更覺得她可愛。
他只好裝模作樣地屈指勾了勾空氣,道:“好了,已經別到耳后去了。”
薛清茵點了點頭,這才不再管落到臉上的“碎發”。
宣王伸手拿起那個球形香囊:“打開便知曉這東西有什麼玄機了。”
“萬一里面裝著毒藥呢?”薛清茵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自已曾經看過的宮斗文橋段。
宣王道:“不會。這上面數處鏤空作引香之用,盛不下什麼東西。
若塞入一枚蠟丸,正合適。”
不過話是這樣說。
他屈指拆開香囊的時候,還是抬手一擋,叫薛清茵往后躲了躲。
只聽一聲輕響,香囊的機括彈開,露出里頭的形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