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薛清茵繞過了屏風。
太子妃一眼便瞧見了她。
殿門大開。
那光透過來,落在她的身后。
便好似她踩著日光,步履輕盈地走來。
是個絕色美人。
太子妃恍惚地想。
“見過太子妃。”薛清茵微微福身,而后便飛快地直起腰來,疑惑地問姜花:“這是太子妃吧?怎麼瞧著快死了的樣子?”
姜花哽了哽,道:“是,這便是太子妃。”
宣王側妃這般口無遮攔,遲早有一日死自已這張嘴上!
薛清茵懷疑地盯著她:“都病成這樣了,我說應該換御醫,你還百般阻攔。你……”
姜花連聲道:“非是奴婢阻攔啊,太子妃自打小產后,身體便每況愈下。奴婢多是在太子身邊伺候,也不知曉這里的情形,便是知曉也沒什麼法子啊。說到底還是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人不夠盡心,今日奴婢就報到太子那里去,一個個都不饒過!”
姜花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一點冷色。
太子妃知道,她這是在甩鍋。
也知道她這是出言威脅。
若真借機處置了太子妃身邊的人,那就等于將最后剩下的對太子妃有忠心的人也剪除了。
薛清茵輕哼一聲:“我最討厭那些個借著貼身宮女的身份,便勾搭主上,還借機謀害主母的小賤蹄子了。你最好不是。”
第108章 鉆錢眼里去了
姜花已經快忍不住心頭的怒火了。
畢竟……薛清茵還真沒說錯。
她確與太子有私。
薛清茵一口一個“小賤蹄子”,姜花聽著當然難受。
薛清茵道:“若是這樣的人啊,就該打死了事。”
太子妃倚著床,嘶聲道:“說得不錯。”
姜花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側妃也已見過太子妃了,不如這便走吧。”
薛清茵指著她罵:“主子還沒開口,哪里有你說話的道理?我真是越瞧你越覺得奇怪。”
姜花:“……”她現在就是很后悔。
帶魏王妃來一趟,已經足夠羞辱太子妃了。又何苦再帶宣王側妃來呢?
薛清茵輕嗤一聲,終于不再盯著姜花罵了。
她露出笑容,坐到了太子妃的床沿去,輕聲道:“不知太子妃原是哪家的姑娘啊?我先前在京中也疏于交際,不認得幾個人呢。”
太子妃咳了咳,知道姜花在盯著她。
她淡淡道:“淮南肖家。”
“那麼遠?原來不是京城中人啊。”薛清茵露出失望之色。
姜花心道,原來還是個踩低捧高的。
太子妃卻不自覺地盯住了薛清茵的雙眸。
她的眼眸很美麗,很干凈。
太子妃心下一動,道:“你不曾聽過淮南肖家的名頭嗎?”
薛清茵搖頭。
太子妃道:“肖家……以耕讀傳家。我的太祖父是名動四方的大儒,我的祖父也是大儒,我的父親也薄有幾分名氣。連陛下都曾……親邀我父入朝為官。”
薛清茵雙眼一亮:“如此說來,倒是很厲害的了?”
太子妃笑道:“是啊。”
一旁的姜花目光愈冷。家世厲害又如何?入了宮,說磋磨你,一樣磋磨你。
肖家人還能長翅膀飛入皇宮來救你嗎?
薛清茵道:“淮南那個地方,說起來與我家里也有些緣分呢。”
太子妃問:“是嗎?”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很嘶啞。她實在太久沒和人這樣正常地說話了。
薛清茵道:“我外祖家在淮南道薄有產業。如此算不算是緣分呢?”
太子妃捂著胸口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笑道:“算。”
姜花真是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宣王側妃說她聰明吧,又挺蠢的。這也能和太子妃扯上關系?她是當真看不出來太子妃如今在東宮何等失勢啊!
薛清茵又問:“那你們家認識什麼了不得的大畫師嗎?”
太子妃沉默片刻,答:“岑永算嗎?平南子算嗎?”
薛清茵問:“這倆人是誰?”
姜花:“……”
宣王側妃還沒什麼文化,她都知道那是誰。
太子妃笑道:“岑永繪有盛世圖和行軍圖,平南子繪有春江花月夜和萬佛俯首……”
薛清茵直接了當地問:“這些畫能賣多少錢?”
太子妃道:“價萬金。”
薛清茵道:“那他們一定是極厲害的畫師了……”
太子妃笑得更真切了,她道:“是啊。”
“太子妃能為我引見他們嗎?我想請他們為我城郊的莊子繪畫。我那莊子上題字的乃是柳修遠, 我想畫師也應當找個頂頂好的才是。”
“好。”
“太子妃真真是個和善人啊。”
一時室內氣氛極佳,竟還透出了幾分溫馨。
姜花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宣王側妃簡直就是個又嬌蠻、又市儈、又極愛炫耀的人。
“擇日不如撞日,太子妃不如這就寫封書信給我,我命人送到那兩個畫師的府上去。明個兒就將此事敲定了。”薛清茵滿臉都寫著,迫不及待要去攬財了。
姜花驟然警覺,出聲道:“何必急于一時……”
薛清茵嘆氣道:“不怪我言辭無狀。但太子妃如今的模樣,說話都有些困難。萬一明日我再來,太子妃撐不住去了怎麼辦?”
姜花:“……”
姜花沉聲道:“側妃多慮了,太子妃好生養著身體,還要長命百歲呢。”
薛清茵道:“你胡說八道,你方才還在外頭說,得了帶下之癥的女子,死了不知道多少個了。
你心里一定在暗暗咒太子妃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