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莊子的人看著那牌子,也暗暗發笑呢。
得虧薛家莊子的人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換了這麼個牌子。
這誰認得出來主家是誰啊?
但凡上面寫了個“薛”字,府衙的人還得猶豫三兩分呢。
這一看,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果不其然。
府衙的人臉色一冷,沉聲道:“去,將莊子上的仆役、管事全部拿回府衙審問!”
“是!”
應和聲響亮極了。
這時候莊子上的人也出來了。
他們個個神情兇悍,養得膘肥體壯。當然他們也帶傷,但傷不多。
大都只是些這里青一塊,那里紫一塊。
更多的甚至只是個擦痕。
和柳家莊子上的人比起來,那簡直叫一個天上地下之分!
“果真是一群既刁且悍的匪徒!”府衙的人厲喝一聲。
他們心頭也虛,甚至一手都按在了刀柄之上,生怕遇上了反抗。
這時候寧確留在外面的長隨,見狀便也走了上去,手中抓著一塊腰牌。
長隨笑道:“府衙的人?不知你們荀知府近來可好?”
府衙的人一懵,怎麼還和我們套上近乎了?
他們一擰眉,當即表現出了嫉惡如仇的姿態:“府衙辦案,豈容你在此敘私情?你是莊子上的人嗎?若是,那也一并拿下。”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吃魏王的這碗飯,那就不能表現出搖擺之意!他們要堅定!
這可把寧確的長隨氣得眉心直跳。
什麼愣貨?
長隨瞇起眼,直接舉起了手中的腰牌:“你仔細看看再說話。”
但還不等府衙的人仔細看呢。
卻見莊子上的人個個投降道:“把我們抓走吧。”
這下府衙的人愣住了。
長隨也愣住了。
就連柳家莊子的人都傻了眼。
你們那兇悍勁兒呢?
一副不打死我們都不肯收手的氣勢呢?
怎麼見了官府的人就蔫了?
柳家莊子的人并不痛快,相反還覺得憋屈!憋屈極了!
他們還指望著這幫人繼續嘴硬拳頭硬,然后被府衙的人一通干趴下,最后事情鬧大,鬧得越大越好,好叫他們徹底沒有翻身之地呢!
結果你這就認輸了?
“你們莫要怕,此事……”寧確的長隨抹了一把臉,忍下心頭的茫然和疑惑,轉頭試圖勸說這邊莊子的人。
但這些個壯漢連連搖頭道:“打了人府衙來拿我們,我們是沒有話說的。但此事有前因后果。小的們相信知府老爺明察秋毫,定會明辨是非,還小人們一個公道。”
長隨:“……”別說,這話聽來還挺像樣。
府衙的人嘴角也是一抽。
心道這什麼啊?
半點成就感也沒有。
連他們向魏王邀功,表示何等的一場惡戰的機會都沒了。
府衙的人只得悶聲道:“好了,都拿下走吧走吧。”
這完全不按套路來,柳家莊子目送著府衙將人帶走,半晌,回過神來:“此事、此事不會再出紕漏吧?”
“要不……還是遣人到主家去說一聲?”
“去什麼主家?主家大公子恐怕要斥責咱們幾個。還是去魏王府妥當。”
“有理有理!”
最后留下那長隨吐了口氣,尷尬地進門去向寧確稟報。
長隨進來的時候,寧確剛畫完一張新的符,他起身走到門外去,問:“如何了?”
寧確這個長隨,跟隨他多年,尋常縣官還不如他有能力呢。
寧確很相信他能將今日之事辦得妥帖。
但此時,卻見長隨重重嘆了口氣道:“仆役們都被府衙帶走了。”
寧確皺眉:“怎會如此?你……”
長隨忙道:“老爺,并非是我無能。”
他忙將那些仆役說的話,轉述給了寧確聽。
寧確聽罷,低聲道:“雖是些粗使的仆役,但卻有君子之風。他們這般不卑不亢,更不愿借我的勢為我惹來事端。……那位姑娘真是將他們教得極好。”
長隨也不禁點頭道:“可窺其家風、品性,都是上乘。”
“可惜我什麼忙也沒幫上。”寧確皺著眉,道:“你還是跟上去,若有異狀,及時來報。”
長隨應聲而去。
寧確轉身回來,便聽薛夫人好奇地問:“道土也有長隨?”
寧確也不知怎麼說是好:“……是道童。”
薛夫人心里嘀咕,這道童年紀不小啊!不過到底也沒多問。
寧確一口氣畫了不少的符。
薛夫人留他在莊子上用了飯,還在廚子還沒被帶走,所以吃飯是沒問題的。
“怎麼不見柳先生?”薛夫人問起下人。
“柳先生聽說仆役被帶走,便氣沖沖地回城去了。”下人答道。
薛夫人嘆了口氣,暗暗嘀咕,清茵到底搞的什麼把戲?
這把人柳修遠都給擔心著急了。
不過薛夫人還是相信女兒,加上又有了寧確的卜卦,面上便還是顯得格外平靜,點頭道了聲:“好,我知道了。”
寧確見狀,不由再度感嘆。
這母女倆都是一個比一個還沉得住氣的,實在豪杰之風。男子也未必能比。
他們很快用過了飯,寧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寧先生不回城?”薛夫人問他。
“如今莊子上沒剩下多少人,恐怕再有人趁虛而入……”寧確解釋道。
其中的保護之意,呼之欲出。
薛夫人卻爽利地笑出了聲:“先生這般文弱,難不成還要先生來保護我們嗎?我保護先生還差不多。”
寧確面上一紅。
他善治理一方,大小官吏在他跟前服服帖帖,朝堂政事上也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