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蓉壓下心中對這張臉的厭惡,命人搬了張椅子來,好叫江慧就在她近前落座。
“宣王側妃到了嗎?”柳月蓉問。
“來了。”宮人道。
柳月蓉抿起唇:“就等她了。”
其余人窺了窺她的臉色, 迎合道:“宣王側妃怎麼來得這樣遲?竟是叫我們等她一個。”
“是啊,是有些沒規矩。”
柳月蓉端起茶盞,掩住勾起的唇角,道:“一會兒到了罰她杯酒就是。”
這廂話音落下。
卻聽得一陣腳步聲近了。
眾人已經許久不曾見薛清茵,但隱約還有點陰影在心頭盤旋,揮之不去。
心道她來魏王府,不會還擺出她從前那番大搖大擺帶上十幾個人的陣仗吧?
他們轉頭看去,卻見一頂軟轎近了。
那轎子不帶頂篷,薛清茵坐在其中,是何等的姿態懶散,嫵媚嬌弱,頓時盡收眾人眼底。
柳月蓉口中的茶“噗”一聲噴了出來,差點當場捏碎茶杯。
“她怎麼是乘轎子來的?”柳月蓉冷聲問。
其余人也面面相覷。
她這陣仗,怎麼一回比一回大?
“哎呀,好多人……”薛清茵坐在轎子上感嘆道。
這一下又勾起了柳月蓉那日在城郊的糟糕的記憶。
“宣王側妃著實無禮。”魏王妃冷聲道。
薛清茵伸出手去,由弄夏扶著慢吞吞地下了轎子,道:“身子不便,王妃寬恕則個。”
柳月蓉冷淡道:“宣王側妃十日里有九日都身子不適,怎麼?宣王府的御醫也不過如此嗎?”
薛清茵驚訝道:“誰說我是病了?”
柳月蓉擰眉:“你自已說你身子不便……”
薛清茵面上更驚訝了。
這次是真的驚訝。
她沒想到竟然沒有一個人和柳月蓉提起……
“王妃應當與我感同身受才是,這身子弱了啊,一旦有身孕后,可不是萬般不便嗎?”薛清茵象征性地摸了兩下自已啥也沒有的肚皮。
柳月蓉的表情頓時定格了。
她眼看著薛清茵在丫鬟的攙扶下越走越近。
那一剎,柳月蓉睚眥欲裂。
“王妃……”身邊的宮人弱弱出聲提醒她,“身子要緊。”
“我知道。”柳月蓉咬牙道。
今日什麼樣的場合?她萬不能露出狼狽之態。
“王妃心善,推已及人,想必也不會讓我行禮了。”薛清茵走到面前站定道。
其他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說哪有自個兒免了自已的禮的?
“宣王側妃實在恃寵而驕!”柳月蓉斥道,一點沒給留面子。
薛清茵:“……那你去告我啊?”
柳月蓉:“……”
還告?
她都已經留下一次嚴重的心理陰影了。
薛清茵蹙眉:“哎呀,肚子又有點痛。”
柳月蓉都震驚了。
我才是有滑胎之相的那個人!我還沒有裝,你倒是先裝上了。
“我得坐下,快快,椅子呢?”薛清茵問。
旁邊的宮人哪里敢耽擱?連忙搬了椅子來給她。
柳月蓉想罵她不過是個側妃,怎敢如此囂張?
但到底沒能罵出來。
她腹中的孩子何其重要,同理,薛清茵肚子里的,也是宣王的第一個孩子……柳月蓉膽子再大,也不敢冒這個謀害皇嗣的風險。
眼見著氣氛越發怪異。
一旁的宮人悄然對視一眼,然后有一個悄悄退了下去,直奔府外。
這得找魏王殿下回來才行……
宮人奔出府去,沒等找到魏王,倒是先撞上了宣王一行人。
宮人嚇得雙膝一軟:“拜、拜見宣王殿下。”
宣王殿下怎麼會在此?他不應當是在關內道?
宣王方才從軍中返回,身上還縈繞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他低頭看了一眼顫抖不已的宮女,問:“本王的側妃可在府上?”
“在、在……”
宣王沒有再開口。
宮女小心翼翼地道:“殿下……”
“本王在此地等候她。”
“那、那奴婢這就去通報……”
“讓她再玩會兒。”
宮女驚愕地抬起頭,看了看宣王的模樣,又覺得害怕,便連忙又重新低下了頭。
不過她一下福至心靈,心道魏王不在,宣王也能主持大局啊,總之只要今日詩會不鬧出“人命”就好了。
宮女連忙道:“側妃方才說肚子痛……”
宣王皺了下眉。
身上的肅殺之氣似乎更濃了。
宮女的話還沒說完,一抬頭。
宣王已然從她身邊走過,大步跨入了魏王府中。
這廂薛清茵扭了扭屁股,還覺得不舒坦。
“再拿個墊子來,這椅子坐著多硬啊。”薛清茵理所當然地提出要求。
柳月蓉:“……”
柳月蓉壓著怒火道:“宣王側妃實在嬌氣。”
薛清茵點點頭:“是啊是啊,所以再給我取個腰枕來吧。
“毯子也可以拿一條。
“唔,今日有什麼點心吃啊?我也挑挑。”
柳月蓉簡直忍無可忍。
“宣王側妃倒不如先抽一道題目,提早想想一會兒的詩怎麼作。”
“殿下。”
“拜見殿下!”
門廊外宮人們慌亂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
柳月蓉面一沉。
魏王還是趕著回來見薛清茵來了?
眾人也這麼想。
他們都一致起身,并朝門口望去。
卻見一個身披盔甲,身形高大,冷硬如鐵的男人疾步走了進來。
他們既畏懼又驚愕。
行禮道:“拜見……宣王殿下。”
薛清茵:“……?”
她這才慢吞吞地回過頭,還沒定睛細看,來人已經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抄了起來。
“肚子疼?”宣王沉聲問。
薛清茵尷尬又心虛。
不是,我就裝一下……怎麼還真把宣王給招回來了?您老人家不是應該在戰場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