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哈哈大笑,這會兒也不客氣,捋著胡須道:“正是正是,夫人有所不知,我侍弄蘭花最有一手!”
便是桂氏這個沒甚學識的,也禁不住出聲感嘆:“蘭花好!蘭花好!自古誰人不愛蘭花?”
“一干一華而香有余者蘭,一干五七華而香不足者蕙。黃公在《幽芳亭》中這般夸贊它。圣人更稱其有‘王者之香’。”林老爺款款道來。
桂氏前頭聽不懂,但后頭聽明白了。
反正就是特別厲害就對了。
她激動得拾級而下:“真是好東西……”
林老爺點頭:“是啊,我這回送來的瓣蓮蘭花,實乃名品中的名品,此外,還有凌霜冒寒吐芳之稱,飽受文土推崇的寒蘭,還有滇中第一梅的梅瓣蘭……這其中有兩盆,乃是我從友人那里取來的。”
他交友廣闊,也就是在這時候發揮作用了。
這廂桂氏聽得都快昏過去了。
面上激動之色掩也掩不住。
要知曉,這蘭花就和柳修遠的字一樣,價值千金難求。
蘭花脆弱,愈是名貴之種,愈是很難培育存活。
那些個貴夫人家中,能有一盆瓣蓮蘭花,都已經是能稱道許久的事了!
否則林老爺怎會讓人請寧確去鑒賞呢?
可見此物貴重而又清雅,相當的拿得出手!
相比之下,什麼鑒賞首飾都落了下乘,顯得俗氣。
“不知許家家主可在?我恐怕要厚顏多留兩日了。只因那蘭花嬌氣,須得我從旁細心照料才行。”
桂氏大手一揮:“咱做主就是了。能有林老爺這樣的人留在府上,實在蓬蓽生輝啊!”
桂氏說話夸張。
這是商賈作風決定的。
但林老爺聽來覺得也是爽直人,一時氣氛和樂融融。
許芷也并不避諱,請他進花廳吃茶。
一邊還道:“對了,林老爺不知嗎?我已與我那夫婿和離。此后不必再稱‘夫人’。”
林老爺其實也聽說了,但他搞不清楚這里頭怎麼回事,為了避免說錯話,便還是佯裝不知。
“那便跟著府上人一同稱呼一聲‘姑奶奶’吧。”他認真地道。
這說得許芷還有些不大好意思。
人家瞧著也是個厲害人物,卻稱她“姑奶奶”,這是自謙到把自已都放奴仆的份兒上了。
但許芷一時也想不到有什麼更好的稱呼。
正發愁呢,小廝又來了。
這回他倒是口齒利索許多,只對著許芷道:“姑奶奶,上回那客人,又在后門等著您哪。”
后門?
那還能有誰?
許芷面露尷尬之色,雖然知道桂氏等人對此都一無所知,但她心下還是有些別扭。
好似、好似剛一和離,便迫不及待與旁人有了私情一般……
許芷只得裝作云淡風輕,說道:“想是送什麼東西來的……”
說罷,才往后門去。
寧確還真是送東西來的。
門一開,他先躬身拜了拜:“聽聞夫人要辦賞花宴。”
許芷納罕道,怎麼寧確還管她叫“夫人”?
他總不會和林老爺一樣消息不靈通吧?
但許芷想了下,也不能讓寧確也叫她“姑奶奶”啊,那真是太奇怪了!
若是像喚年長未出閣的姑娘一樣,喚作“芷娘”,那也奇怪。弄得跟情人似的。
許芷便只好點了下頭,別的話也沒說。
“我帶了三盆花來。”寧確開門見山,“銀紅一株,姚黃一株,洛陽錦一株。”
許芷對蘭花不了解,畢竟那是文土之間更推崇的。但這牡丹……便是尋常人也知曉,黃紫為貴,銀紅乃極品……只是這個洛陽錦卻不曾聽過。
許芷啞然失笑。
清茵那個小混蛋,真是一早算準了吧?這樣一來,許家的賞花宴哪里還會缺花?
只怕近幾年的賞花宴,都難再出其右了!
薛清茵此時坐在御前,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抬手揉了揉鼻尖,還換來皇帝一聲詢問:“這是受涼了?”
薛清茵咂嘴:“沒準兒是有人在背后罵我呢。”
梁德帝沒否決她這話。
“你這招人恨的性子,有人罵你倒也正常。”
薛清茵不高興地反駁道:“不該是招人喜歡的性子嗎?”
梁德帝笑道:“得分人。”
“比如呢?”
“宣王。”
薛清茵微微出神,心道那倒是的。
“朕也勉勉強強容得下你在御前撒歡吧。”
“父皇這話說得我跟狗似的。”
“你這張嘴怎麼連自個兒都損?”梁德帝無奈搖頭。
薛清茵便是這點好,什麼都寫在臉上,小心思從來不藏不避。
同她大可無顧忌地說話,因為她自個兒說話也無顧忌,也不記仇。
若記仇也無妨,賞賜些東西她便喜笑顏開,天底下頭一等好哄的人了。
“好了,別杵在朕這里了,自個兒去清思殿玩吧。宣王晚些時候再來接你。”梁德帝揮揮手,打發走了薛清茵。
還朝后的宣王更忙了。
先是朝中要為他舉宴。
再有那舞弊案,宣王也在其中行走。
薛清茵也覺得他挺苦的。
想來想去,那也不能干從床上來緩解人家的疲勞啊。而且那叫加重疲勞。
于是她便想著,以后若是宣王入宮處置事務,她便跟著進來等他好了。
這叫什麼?
這叫情緒價值!
薛清茵退出去,一招手,便帶上了人往清思殿玩兒去了。
吳少監卻跟了上來道:“側妃,前些日子咱們說的那些個唐蒲、長苞蒲,咱也找齊了,還是送到莊子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