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已然認命。
一旁的內侍很快宣讀完了圣旨。
“帶下去吧。”梁德帝說著頓了下,“可讓婉貴妃見一面。”
徐嘉志身邊的兄長,含淚叩首道:“陛下仁慈,多謝陛下。”
徐嘉志差點譏諷地笑出聲。仁慈?
何處仁慈?
這便是仁慈了嗎?
但事態如此,已容不得他們掙扎。
禁衛上前,將他們悉數帶了下去。
婉貴妃早早等在了外頭。
她立在那寬闊而空蕩的走廊之上,身披盛裝,卻好似被那珠翠金銀壓得矮了幾分。
徐嘉志一見她便想沖上去,卻被兄長一把拉住了。
“莫去。”
“別害了魏王。”
徐嘉志咬牙切齒:“我們今日身陷囹圄,魏王殿下可曾有半分焦灼?我們……”
“別說了,遠遠地看一眼,便走吧。”
“不說話?”徐嘉志難以置信。
“不說了。多說無益,走吧。陛下是個仁慈的人,才不過是判我們流放罷了。”
才不過……
徐嘉志想狠狠地冷笑出聲,但又不敢。
自古流放便是極嚴酷的刑罰。
他們還不等到流放地就會受盡折磨死在路上……
但皇帝呢?
卻又能博個慈和的美名。
禁衛面容冷酷,目不斜視,權當沒聽見他們的聲音。
容他們與婉貴妃遙遙見上一面后,便將他們押了下去。
殿內。
“再下旨,婉貴妃降為嬪,免去三年月例,暫居拾翠殿,無令不得外出。”
“董昭儀是個性秉惠和的女子,即日擢升為賢妃,便由她暫代宮中事務。”
梁德帝接連道。
“是。”一旁的內侍躬身應聲。
梁德帝隨即才轉過頭,對坐在自已身側的人道:“賢成,這口氣,朕終是為你出了。”
賢成是趙國公的字。
坐在他身側的,正是面容威嚴的趙國公。
趙國公拱手道:“多謝陛下還惦念著我兒受的罪過。”
“朕怎會忘呢?”梁德帝笑了笑。
趙國公想問薛清茵的近況,但又忍住了。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表現得太親近,不是什麼好事。
“只可惜,宣王心中恐怕對朕有了怨懟……”梁德帝嘆道。
像趙國公這樣愛兒成癡的,的確理解不了梁德帝的行事……
但趙國公還是盡著一個做臣子的本分,建議道:“宣王已是封無可封,除卻封地之上多加賞賜外,不如加封宣王側妃。而宣王側妃與其母感情深厚,也可授以授誥命……”
梁德帝點頭笑道:“好,好。朕會告訴宣王,這是你出的主意。”
趙國公連忙也笑了笑,道:“多謝陛下。”
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皇帝會不知道怎麼處置嗎?他當然知道。早從動了念頭起,他定然就想好后果了。
這番話不過是故意讓臣子心生感激罷了。
圣旨很快一一傳了下去。
婉貴妃痛哭一番,當晚就病了。
她還得掙扎著坐起來,表心跡:“臣妾家中不知皇恩,惹出這般禍事,臣妾唯有吃素齋,多念經,方能代他們贖罪過……”
以示對皇帝絕沒有怨懟。
她表完心跡便又渾渾噩噩地發著熱睡過去。
如此半夢半醒,聽見了什麼搬進搬出的聲音。
婉貴妃喉間如火燒,疼痛難忍。
她艱難出聲:“什麼、什麼聲音?”
嬤嬤抹著眼淚答她:“咱們要搬去拾翠殿了,四公主也要搬走了……往后就不再養在您的膝下了。”
拾翠殿離皇帝的居所更遠了。
四公主一走,也沒了求見皇帝的借口。
她的月例都被免了……徐家這一垮,她要不了兩年便會捉襟見肘……
若是沒有金銀打賞宮人,宮人又見她失寵,她很快便會過上落魄的日子……
“你還記得王才人嗎?”婉貴妃死死抓住嬤嬤的手,啞聲道。
“那個不得寵的王才人?”
“是啊……她,她入宮時,本宮還譏諷她舉止寒酸。她到三十來歲,只被陛下寵幸過一回。偏娘家能給她的銀子也不夠多……”
嬤嬤也勾起了回憶。
那王才人,日子過得好似掖庭宮女一般……人人可欺。
“我也要過這樣的生活了嗎?”
婉貴妃心口一痛,指甲都掐斷了兩根,嘶聲道:“不,嬤嬤,我不想……我不想變成那樣,將來陛下再見我,恐怕都認不出我了……”
婉貴妃嘶聲痛哭,直到昏過去。
宣王府。
薛清茵懶散地倚著椅背,身邊是宣王。
“……便大抵是這些了。”
親衛立在他們的跟前,將皇帝連下的幾道圣旨的內容都細細念來聽了。
徐家旁支死了一些人。
凡是婉貴妃的血親,則多是判了流放。
那個“下毒”的鞠興被砍了頭。
其它依附于徐家的,該貶官的貶官,該死全家的死全家。
連跟這次的事屁關系也沒有,只是因為碧云居乃是其名下產業的東興侯都挨了貶斥。
薛家姑姑作為東興侯夫人,自然也落不著好。
“這樣看來,陛下倒好像還順帶為我出了氣。”薛清茵撇嘴。
立在下首的方成冢都忍不住道:“卻差點賠上您的性命。”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嘛。”
另一個幕僚道:“您倒是想得開。”
經了此次的事,宣王的幕僚、下屬,方才真正認識了薛清茵。
他們完全拋卻了對薛清茵這個“外來者”的提防。
也沒有不知趣地說什麼,男人的大事,豈容女子旁聽?
相反。
他們還很好奇。
“殿下一早猜到陛下會將他改封汴州。汴州富庶,而且又不曾遠離權力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