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夏是家生子,她的父母如今還在薛家伺候著呢。
“那想必他們是舍不得你走,才惹得你哭了。”薛清茵嘆道。
許芷一定也舍不得她,但許芷都不在她跟前哭。這便是她那要強的阿娘。
弄夏卻是又點頭,又搖頭。
她道:“是舍不得,但只是舍不得我走了那麼遠,將來得了賞賜也沒法子補貼家里了。”
弄夏恨恨道:“我哥嫂還叫我不如留在京中,干脆回了薛家再嫁個人,這樣更好。”
“叫你嫁給誰?”
“靳祥靳總管的兒子。”
靳祥……誰?
薛清茵面露茫然之色。
“姑娘忘了?就是那個在大公子手底下辦事的,您說您要接管產業,他便帶著您四處去巡視那個……”
“哦,他啊。”薛清茵記起來了,隨即道:“他兒子也在薛家當差?”
“在大公子手下當差,是大公子的護衛。”
哦那算了。
狗東西手底下能有什麼好人?
當護衛的還死得快。
薛清茵咂嘴道:“那萬不能嫁,配不上你。”
弄夏破涕為笑,道:“哪里有配不上呢?我爹娘還覺得我配不上靳總管的兒子呢。”
她頓了下,道:“不過我自已也不想嫁的,還是跟著姑娘好。”
薛清茵道:“將來沒準兒你要做女官的,他自然配不上你。”
弄夏哪里敢肖想女官,便只紅著臉道:“難怪殿下那麼喜歡姑娘呢。”
薛清茵:?
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弄夏小聲道:“姑娘說話,就是好聽。”
薛清茵笑得樂不可支。
小丫頭以為我編話哄她是吧?
正笑著呢,一陣腳步聲近了。
宣王進了門,低聲問:“在笑什麼?”
弄夏立馬惶恐地退到了一邊去。
薛清茵懶洋洋地道:“弄夏夸我呢。”
“嗯?”宣王走到了近前,身上也帶著些濕意。
薛清茵道:“夸我能得殿下的喜歡,全賴我說話好聽。”
宣王被綿綿細雨浸濕的眉眼舒展開,都顯得柔和了些。
他垂眸看著薛清茵,面無表情地道:“茵茵說話,素來不大中聽。”
薛清茵:?
你這是誹謗!你誹謗我啊!
弄夏都縮了縮肩,心想著自已是不是不該說那話。
宣王隨手拽過一把椅子,挨著薛清茵坐下,接著淡淡道:“但勝在嘴甜。”
弄夏被繞得一愣一愣的,心道,殿下說的這個不是一個意思嗎?
而薛清茵呆了下,然后忍不住連連搖頭:“殿下這一天天的,竟是越變越壞了。”
宣王轉眸看她,語氣平淡:“茵茵不喜歡嗎?”
弄夏覺得氣氛不對,便只本能地替薛清茵接聲道:“姑娘肯定是很喜歡的。殿下身上每一處她都喜歡呢。”
薛清茵:“……”
她扶了扶額。
小丫頭是不是還怕宣王生氣呢?
這對話是挺撩火氣的。
就是那個火氣它不太一樣啊!
“嗯,本王知曉了。”宣王不輕不重地應了聲。
薛清茵扭頭對弄夏道:“你先下去敷敷眼睛吧。”
平日里挺聰明的,一到這事兒上就變笨了。
弄夏乖乖應聲去敷眼睛了。
殿中安靜下來,宣王卻并沒有像往日那樣將她按倒。
他道:“今日舉行了殿試。”
薛清茵扭了扭屁股。
咦?
“賀松寧一騎絕塵,奪得榜首。”宣王接著道。
薛清茵聽罷,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是原著的男主。
她嘖嘖道:“阿娘應該會很高興……只可惜叫我阿娘錯付了。”
宣王道:“我命人查了當年換子一事……”
“嗯?”薛清茵來了精神,“怎麼樣?”
“天衣無縫,不留痕跡。”
薛清茵很失望:“那想必當年是皇帝親自操縱的……”
梁德帝這人的心機城府她已經充分地見識過了。
“殿下,薛大公子求見王妃。”宮人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
宣王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一道冷芒。
按時間推算,賀松寧奪得榜首,當庭欽點為狀元,此時應該有儀仗跟隨他,一路敲鑼打鼓,往薛家去……
他卻改道到了王府。
薛清茵倒沒想太多,她歪頭道:“多半是來沖我炫耀來了,請進來吧,順手再打個秋風。”
宣王:“……”
他微瞇起眼,眼尾拉出一條冰冷而凌厲的弧度。
宣王殿下于情愛本是生疏。
但爭奪愛意,似是自千年前起便刻入人類骨子里的本能。
宣王殿下就這樣無師自通的,醋了。
人這一生能有幾回大事?
賀松寧正當最風光的時候,第一個想的卻是她……
賀松寧此時確實正風光。
他光明正大地見到了自已的生父。
皇帝很快就從初時的古井無波,變為后頭的面露驚喜。
皇帝對賀松寧沒什麼感情。
但是賀松寧的出色,也正是說明了皇帝這個做老子的很厲害。
否則怎麼生得出這樣的兒子呢?
因此,梁德帝看賀松寧的目光也多了一分慈和。
經過這日的殿試,賀松寧那埋藏多年的野心和抱負,方才真正邁上了大道。
賀松寧又怎能不風光得意呢?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來了宣王府。
在他身后的內侍雙手捧圣旨,疑惑不解地問道:“狀元為何不先歸家?”
賀松寧沉聲道:“我與妹妹感情甚篤,自然要先報她知曉。”
內侍恍然大悟。
不知何故,今朝的狀元郎頗受陛下愛重。
他既然要這樣行事,那就陪著吧!
只是不多時,出來個宮人,一板一眼地道:“王府事忙,恕不見客。”
內侍不由扭頭去看賀松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