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是嘉陵道?”
“不錯。”
薛清茵咂嘴:“若有再細點兒的地圖就好了。”
“這還不夠細?”
“不夠。”
對見過現代地圖的薛清茵來說,這東西的精細度差太遠了。
見薛清茵盯著興州這個地方看了很久,宣王道:“我命人去取興州的輿圖與你。”
“嗯?興州的也有?”薛清茵驚訝出聲。
“此地曾為攻蜀之沖要,皇帝曾親率兵在此地與人交戰,我也跟隨在側,自然手中有輿圖。”
宣王說罷,不多時方成冢便找了地圖上來給薛清茵。
這下就顯得細致多了。
“興州山林頗多啊。”薛清茵感嘆。
“嗯,興州多獵戶,采藥人也很多。”宣王輕描淡寫。
但能看得出,他對此地了解很深。
他頓了下,問:“茵茵對此地很有興致?”
薛清茵點頭:“是啊是啊,我就是在想,干子旭產業遍布各地。而興州是個什麼地方呢?街市不成氣候,民生頗有凋敝之象,又加上多山林,一則交通阻塞、行路困難,二則多山民的地方必然民風也剽悍些……
“那他為何偏要留在這里?而不去江南水鄉?以他的身家,豈不是能過得更舒坦?”
“他妻子死在這里。”宣王道。
“……啊?”薛清茵呆了下。
“干子旭本是流民,聽聞興州有個靈巖寺,便來到興州做了和尚。后來遭遇戰禍,和尚廟里也不好混。他便還了俗。隨后結識一羌族女子,二人結為夫婦。”宣王不疾不徐地道來。
“嘿,嘿嘿,殿下記性極好。多年前講過一回,殿下竟至今未忘。”干子旭端著盤子過來了。
他將手中的盤子放上桌,自個兒接聲往下說道:“我那婆娘就死在這里。”
他指了指腳下:“就在這片地里,我便在這里蓋起了房屋。
活人與死人住的,左右也沒什麼不同。”
薛清茵有些震撼。
她都不由得有點慚愧……是她太理智了嗎?竟然半點不懂這些人間浪漫真情。
還猜測是另有緣由呢。
“難怪修像個墳包。”薛清茵感嘆道。
干子旭噎了下,大概也是頭一回有人說他房子修得像墳包。
“還有些吃的,我接著去端。”干子旭又笑了笑,轉身離去。
一旁的土兵連忙跟了上去幫忙。
沒一會兒,他們就又回來了。
攏共兩個盤子,三個碗,還有一口大甕。
往桌上一擺,干子旭便熱切地招呼著他們用飯了。
方成冢嘴角抽了抽:“您這是半點也不考慮我們的吃喝啊。”
干子旭搓手笑道:“一開始就說了嘛,小人是要招待宣王殿下的。如今還多了個宣王妃。別的人,小人哪里有那個能力來招待啊?”
方成冢:“……”
反正也沒什麼吃的,干子旭沒搞什麼分桌而食,統統堆到了一張桌上。
左邊一道蜜鴨,右邊一碟野菜,甕里裝的便是粥。
“請,殿下請,王妃請。”干子旭客客氣氣地道。
這也沒什麼好請的。
薛清茵心道。
無人動作,干子旭立在那里也不敢動。
只好又說了一遍:“殿下請,王妃請。”
像是已經按不住就等著吃飯了。
薛清茵嘴角抽了抽,捏起了筷子。
干子旭面上一高興,這才跟著端起那碟野菜就著粥呼嚕咕嚕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戀戀不舍地看那道蜜鴨。
唉聲嘆氣的,也不知是饞得慌,還是舍不得給他們吃。也可能兩者都有。
薛清茵:“……”
難怪宣王說她不會想來的。
這時干子旭三兩下刨完了飯,剛放下碗。
只聽得一聲刀劍錚鳴。
宣王驟然拔劍。
劍刃向人,直抵干子旭頸間。
其鋒利,斬斷了兩根飛起來的頭發絲。
眾人驚了一跳。
干子旭也“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那一剎,薛清茵的呼吸都亂了亂。
……宣王兇起來,是真的怪可怕的。
“殿下、殿下不愛吃鴨?”干子旭哆哆嗦嗦地出聲。
宣王垂眸,冷淡道:“那八十萬兩……”
他甚至都沒提太后。
干子旭立馬瞪圓了眼,只管拿自已的脖子往劍上撞:“殿下還是殺了我吧!嗚嗚,殺了我吧!”
薛清茵:“…………”
她知道了。
宣王這是給她演示刀架脖子上會怎麼樣呢。
很顯然。
無用。
宣王抽回劍。
干子旭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茵茵還要試試將他剁去手腳再問嗎?”宣王語氣平淡地道。
薛清茵舔了下唇,緩緩從方才的震顫之中回神。
那、那倒也不必。
您也沒必要太縱容我。
萬一我要說,把我討厭的人都做成人彘,你不會真干吧?
京城。
梁德帝關切起宣王一行人走到哪里了。
內侍道:“應當是到興州了。”
“興州啊……”梁德帝頓住動作,“朕聽聞太后交了什麼東西給宣王妃?”
“是。”
“干子旭,哼。”梁德帝本來有點不快,但轉頭又露出了笑容,“以宣王妃的脾氣,這回遇著敵手了吧。”
第175章 過招
薛清茵一行人在干子旭的墳包里留宿了一晚。
茶盞水壺,面盆帕子,被子等等用的都是自個兒的。
就連糊窗戶擋風的,都是土兵們用吳紗蒙上去的。
因薛清茵既受不得苦,又受不得累,此次離京是備足了各式各樣的東西。
這會兒齊齊用上,倒也過得舒心。
巳時。
薛清茵跨出門來到正廳。
只見干子旭正坐在檐下,嘴里咬著茅針,見她出來便立即起身見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