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摸了摸指尖上鮮紅的蔻丹,低聲道:“既是如此,反正殿下也才啟程不久,竇校尉便立即率人跟上吧。”
竇建宏點點頭:“我會派人跟上去,也會派人回京稟報。”
“嗯?竇校尉不去?”
“陛下念及王妃曾中毒一事,特命我在王妃身邊護佑。”
薛清茵笑了笑:“那豈不是妨礙竇校尉建功立業了?實在叫我過意不去。”
“為臣子者,實乃本分。豈有妨礙之說?”
薛清茵點點頭道:“賜座。”
竇建宏頓時露出了受寵若驚之色,但宮人已經為他搬來了一張錦凳,他便也只有落座。
“吃嗎?”薛清茵伸手撥了撥跟前的碟子。
骨瓷碟子凈白,與她指尖的蔻丹之色形成鮮明對比。
竇建宏垂首一看,又怔了下。
“竇校尉一路行來也不容易,想必又是渴又是餓,吃些吧。”薛清茵歪頭笑道,姿態慵懶松弛。
竇建宏攥了下手掌,這才拿起核桃餅:“多謝王妃賞賜。”
薛清茵見他吃進去了,才露出更燦爛的笑容來。
這一笑,笑得竇建宏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而薛清茵此時還沒有要打發他下去的意思,一手搖扇一邊問:“竇校尉年歲幾何?可有妻兒啊?”
竇建宏的目光恍惚了下:“曾有……后死于兵禍。”
“哦?”薛清茵直起腰,“這麼說來,竇校尉如今是鰥夫,獨身一人了?”
“……是。”竇建宏都有些猜不透這宣王妃想做什麼了。
連一旁的親衛和宮人也心下疑惑。
王妃為何獨獨對此人如此關注?
雖然皮相端正,但到底是個中年男人,與宣王殿下比較起來,那可實在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薛清茵突地起身:“我有一張護身符忘記讓殿下帶上了,竇校尉一會兒讓手下的人拿去,等追上了宣王殿下,便親自交到他手中吧。”
竇建宏應了聲:“是。”
然后抬眸目送著薛清茵往屋內走去取符紙。
另一廂,邱司馬還坐在原位置上,眉頭緊鎖。
刺史不由問:“怎麼?你也操心上益州之事了?有宣王在,那戰火必不可能蔓延到咱們興州來。”
“不,不是……我只是覺得哪里不大對……”
“什麼?”
“方才那位竇校尉,他說話的有些奇怪。”
“何處奇怪?”刺史納悶,“我等已經驗明他的身份了啊,令牌不曾作假,說起興元軍來他也頭頭是道,沒有半句虛妄。而且……你私底下不是和我說,你送了信到京城稟報此事嗎?那陛下派人前來,沒有錯啊!”
“來得太快了……”
“他也說他是興元府駐軍,就近趕來的。”
邱司馬抓了抓腦袋。
那到底是哪里不對呢?他總覺得不對……
“哦?竟然還有人逃出來?不知人在何處啊?——你還記得他說的這句話嗎?”邱司馬喃喃出聲。
“自然記得,這話也沒什麼錯。問咱們,咱們什麼也不知道。當然是要找到那些逃出來的屬臣,問他們最能了解情況。”
“竟然還有人逃出來,竟然還有人逃出來,竟然還有人逃出來……”邱司馬卻反反復復地念起了這句話。
刺史聽得耳朵都痛了,不過這麼反復幾遍,他也覺出不對味兒的地方了:“這話是有些怪。”
“哪里怪?”邱司馬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追問道。
刺史怔怔道:“有些……有些像是命案后受害之人死里逃生,從兇手口中說出來的話。”
邱司馬一下跳起來:“要命了!快!快去找宣王妃!恐怕是奔著宣王妃去的!這下真要被宣王大卸八塊了!這可是咱們帶的路啊……”
第206章 救王妃
刺史被邱司馬這段話嚇了個魂不附體。
“參軍呢?參軍何在?快,快去尋錄事參軍,即刻調動所有州兵!隨我等奔上山去護衛宣王妃!”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州府。
劉縣令聽過后,睚眥欲裂:“我那夫人……我那夫人前腳才上山去拜見宣王妃了!”
他二話不說,抱著刀,邁著腿就往山上去。
其他人哪里還敢耽擱?也匆匆沖了上去。
這廂薛清茵進了門,扭頭對弄夏道:“帶劉夫人到里間去。”
弄夏茫然地應了聲“是”。
然后她才臉色驟然一沉,問起緊跟在自已身邊的玄甲衛:“外頭那個人你打得過嗎?”
玄甲衛神色一肅:“王妃的意思是……”
“荊南軍,昔日在章太子率領下與孟族作戰。后到了當今圣上的麾下,改興元軍,駐興元府。”薛清茵飛快地道。
這是宣王曾說過的話。
她記性很好,都記住了。
“可興元軍如今是陛下手下的軍隊,怎會背叛朝廷……”
“不是今日才背叛的,是一早便有幾個將領叛出了興元軍。這些人與孟族有來往,且對興元軍知之甚詳!他們甚至了解當今圣上的脾性和作風,要弄到腰牌編出今日這番話似乎也不難……”薛清茵皺著眉道。
玄甲衛面色更為冷肅,一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屬下知曉了,請王妃放心。還好袁護衛只放進來了一人,要拿下他應當不難。”
薛清茵不放心地叮囑道:“他年紀不小,加上當年叛出興元軍的多是將領。那他也該是個驍勇之人。”
玄甲衛抿唇沉聲道:“王妃,玄甲衛也絕不是吃素的!”
“我知曉,但你們是宣王親軍,是自已人,若能兵不血刃便拿下他,又何必叫你們去拼死拼活?”這才是薛清茵顧慮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