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他不救魏王,可是要被他們皇帝砍頭的。可他們又沒了糧草,便只能……”
“指望宣王。這是在試圖鼓動宣王出兵。”
林古徹底放心了:“可見他們的確并非是早有準備。……也湊巧。皇帝派給魏王的老將也在這里,正好叫咱們一窩擒獲!”
若是宣王大營大開方便之門,那才更叫林古覺得奇怪呢。
林古下令,眾人悄無聲息地圍上去,將幾個騎兵斬殺殆盡。
侯啟云派出的曹博一行人也撞個正著。
“國師,都殺了?”
“都殺了。”
林古面露笑容:“一會兒你們若殺得手軟,可不許停下。”
他們強忍住大笑的沖動,眼底光芒大放,道:“絕不會停。”只等著分地分金銀了!
包過的馬蹄敲擊地面,發出低低的沉悶的聲音。
他們疾馳進了關凌坡。
關凌坡內。
侯啟云煩躁地轉了個圈兒。派出去的人為何還沒有回信?
難道是被孟族大軍截住了?
侯啟云吸了口氣,又說了一遍:“我要見殿下。”
卻無人理他。
只見營中支起了鍋,鍋中在熬肉湯。
侯啟云見狀,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無法。
他們營中因為糧草被毀,那伙食水平實在無法和宣王大軍相比……也正因此,侯啟云對宣王的“吝嗇”,也頗有微詞。
眼見他眉頭越皺越緊,心頭的煩躁也越來越濃。
只聽得幾聲“刺啦”。
火苗騰地竄動起來,裹住了整個火把。
關凌坡被照得亮如白晝。
侯啟云本能地閉了閉眼。
而那遠處行近的孟族土兵也因為無法適應而本能地閉了閉眼。
就在閉眼那一剎。
“咻——”
“噗嗤——”
箭矢破空,再撕裂血肉的聲音,前后緊跟著響起。
林古色變,抬頭望去便是密密麻麻的箭雨,登時收割無數。
他意識到中了計,連著高喝兩聲:“都給我睜眼!”“掉頭,退!”
原本守在湯鍋旁的土兵,個個悍然拔刀,哪里容他們跑?
更多的騎兵也同時從坡外涌入,將孟族大軍包圍起來。
梁朝土兵騎術精湛,絕非是孟族土兵可比。他們雙腿夾住馬背,一手抓繩一手揮刀,虎虎生風,游刃有余。
當初侯啟云的徒弟是怎麼掉的腦袋,他們便是怎麼掉的。
侯啟云一雙老眼被光亮照得往下流淚,他茫然又無措地四下扭頭。
便見宣王的大帳終于動了。
宣王走出來,熠熠火光之下,他面容俊美卻冰冷,好似天神入凡。
他的身后跟著一個個腰挎龍雀刀的玄甲衛,也俱是氣勢凌厲。
宣王看也不看他,翻身上馬,攜玄甲衛直奔林古而去。
所過之處,孟族土兵倒伏一片。
宣王的土兵也與他作風無二。
他們下刀迅且疾,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乍一看,倒如陰兵一般叫人覺得森寒恐怖,且銳利難當。
侯啟云立在那里,看得頭皮一陣發麻。
魏王大搖大擺前來接管指揮之權,卻又被俘。侯啟云卻日日來這里請他們殿下出兵,言語間頗有些殿下不識大體的怨懟。
這樁樁件件,已然將眾人腦中的弦繃到了極致。
那默然無聲便是他們的憤怒。
“請國師快走!”有人拉扯住林古的袖子。
卻被林古憤怒地甩開。
他怒目圓睜,口中高喝著供奉賢若普時的經文,手握短刀,直迎而上。
宣王面上一絲變化也無,只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好似盯著一團注定會腐去的肉。
那一剎,竟讓林古聯想到廟中供奉的天神。
錚鳴聲起。
刀身碰撞,發出清越的聲響。
麻!
林古一手緊緊握住刀柄不敢松氣,牙齒也不知不覺地咬緊了。
宣王的腕力極強,不過寫意般地往前一頂,林古便覺得骨頭縫兒好似都要裂開了。
他一個抵不住,那刀刃便切入他的肩膀。
林古疼得厲喝一聲。
數人圍上來要救他,卻被玄甲衛攔住。他們是孟族勇土,玄甲衛卻也以一當十。
“汝妻甚美。”宣王突然動了動唇,面無表情地吐出了那四個字。
他的聲音低沉,在黑夜里如閻王低語。
什麼?林古還沒反應過來。
宣王驟然收刀。
林古只覺得肩上更疼,然后他將刀柄抓得更緊,企圖以勢壓勢再戰……
“咻”。
刀刃撕裂了空氣。
林古只感覺到臉頰邊一股熱血流下。
原來是他的耳朵飛了出去。
“……速速獻之?”宣王又道。
林古終于想起來了。
那是之前叫那干子旭寫的挑釁的信!
他都早忘了!
眼見宣王又要提刀。
林古腦中嗡的一聲,本能地閃過個念頭——總得留一邊耳朵!
于是他想也不想側身傾倒,那一刀便又落在了他的肩上。
肩膀上的肉都被削飛了一塊兒。
林古疼痛難忍,喉中擠出一聲嚎叫。
但他前腳才得了重賞,后腳便畏戰,這叫他顏面何在?
這時斜里伸出來一把大刀,擋住了宣王的去勢。
“姚明輝?”侯啟云驚恐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你還活著?”
姚明輝笑了笑:“是啊,今見故人,不是你為刀下魂,便是我做砧上肉。”
“殿下!姚明輝擅使刀,有鬼刀之名!”侯啟云忙喊道。
他年紀大,自然見過當年在興義軍中的姚明輝。
宣王卻還是沒什麼表情,抬手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