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恐懼?驚異?
于是他挑了一個絕佳的時機回來。
若宣王還在城中,他前腳入城,后腳就會被宣王的人殺掉。
可宣王一旦出城……
他便大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回到軍中。
如此眾目睽睽,龐大的隊伍之中,也并不止他宣王一人的軍隊。
就這樣過了明路,宣王反而不便對他下手了。
賀松寧越思忖,面上笑意越弄,眼底的陰沉之色則越墜越深。
他盯住了薛清茵。
他看著她。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竹青色衣裙,發絲散亂,像是剛被人從被窩里拎出來,帶著一派渾然天成的慵懶與嬌柔。
她半倚著宣王的臂膀,手被宣王緊握著。
他來得不巧?
賀松寧心下冷笑。
倒是阻礙了二人溫存了。
“清茵,看見我回來,你不高興嗎?”賀松寧緊跟著出聲。
說話時,他依舊緊盯著薛清茵,目不轉睛。
宣王眼底飛快掠過一點戾色,他動了動,正要將薛清茵擋在身后,薛清茵卻從他掌中將手抽走了,身子微微前傾。
“不大高興。”薛清茵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四個字。
侯啟云一愣。
連后頭其他人也沒能反應過來……宣王妃為何說這樣的話?氣氛好生怪異。
賀松寧沒想到在這麼多人面前,她都這樣不留情面。
當真是幾刀下來便斬斷了所有?
……哪有那樣容易?
這時薛清茵緊跟著道:“你一人回來,卻不見魏王,如何向陛下交代?”
賀松寧差點笑出聲。
好。
真是好極!
她沒有半點的慌亂與震撼。
賀松寧嘆了口氣:“我自會向陛下說明,不必清茵為我憂心了。”
周圍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宣王妃擔心兄長呢。
薛清茵一下鉆出了馬車,宣王在后面抓了下沒能揪得住她。
“你受傷了?”薛清茵問。
這話實在太過明知故問,賀松寧頓覺不妙,想后退一步,但他由兩個土兵扶著,想退還真不是一時間能退得回去的……
而薛清茵已然伸出手去,重重按了下他的肩:“是這里傷了嗎?”
賀松寧悶哼一聲:“……是啊。”
反正都已經翻臉了,薛清茵才不管那麼多。
她伸手又按了下他的胸膛:“這里也受傷了?”
賀松寧的表情一下就繃不住了,喉中驟然溢出一聲痛呼,他身形委頓,面色更白。
土兵連忙將他架得更緊。
侯啟云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道:“他受了傷!他受了重傷,險些死了……我想,魏王殿下之死與他沒甚麼關系。”
這位還是宣王妃的大哥,眼下還是要為他多說兩句話的。
魏王已死,宣王還在呢!
只怕回到朝中,一時間不知多少人要改換門庭了……也不知宣王還會繼續留在益州嗎?
侯啟云腦中念頭紛亂。
這廂薛清茵縮了縮指尖:“呀,怎麼連這里也傷了?”
賀松寧:“……”
薛清茵抬手還想再趁機多按兩下。
給他按個傷口破裂,動脈不出血靜脈出血也是極好的!
眼見著她又抬起了手。
宣王一把將她薅了回去……還摸!
再叫她摸下去,一會兒要將賀松寧渾身上下都摸個遍了。
他黑著臉,低聲對一旁的親衛道:“將人帶下去,安排大夫診治。”
親衛應了聲。
賀松寧重新露出有氣無力的笑容,與宣王對視了一眼,道:“多謝殿下。”
侯啟云按下急切之色,低聲道:“也是,也是,他傷得實在太重了。
能回來都是一件稀奇事。先穩住了他的性命,改日再問魏王殿下的事也不遲。”
反正人死了,已是回天乏術!
宣王妃的大哥要是也死了,只怕將來頂鍋的便是他了。
宣王沒說話,只是放下了簾子。
侯啟云對著簾子張了張嘴,也只好黯然地識趣離去。
薛清茵被宣王一把扯回懷中,抵在馬車壁上,抓著她的手腕,細細擦起了她的指尖。
薛清茵的指尖上沾了點血跡,想是真從賀松寧傷口上按出了點血來。
很快宣王便擦拭干凈了。
他問:“摸他作甚?”
“那些地方都是他的傷口,按一下就疼。那不得多按幾下。”
宣王將她抵得更緊,他在她耳畔語氣沉沉地道:“我身上也有地方疼得緊,茵茵也按我一下吧。”
薛清茵臉色微變,剛想問他是不是前些日子攻梓城受了什麼暗傷,哪里疼……但轉瞬她就反應了過來。
她臉騰地一紅,一把推開宣王,還順勢踹了他一腳:“你……”她瞪大眼:“那怎麼相同?”
第253章 妒忌入骨
侯啟云走出去沒多遠,便見賀松寧沖他招了招手。
“怎麼?”侯啟云也顧不上擺將軍的派頭,大步就走上前,關切地詢問起來。
賀松寧壓低了聲音,道:“侯將軍若想從此事脫身,須得仔細護佑住我的性命。”
侯啟云眼皮重重一跳。
這是……何意?
這是暗指,軍中還有人會殺他?
那……還能是誰?
侯啟云想回頭去看宣王的方向,但又生生忍住了。
他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心道薛寧這話,簡直是直指宣王狼子野心,殺死兄弟,妄圖爭權啊!
可……可薛寧不是宣王妃的兄長嗎?
侯啟云滿頭霧水,賀松寧卻沒有要與他細說的意思,由兩個土兵扶著便往馬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