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征,卻攜帶家眷。乃是觸犯了軍規死罪。”梁德帝面色一沉,冷聲道。
喬心玉無奈心想,是啊,但魏王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皇帝……會讓她死嗎?
喬心玉垂著頭,應聲道:“是。”
沒有半點反駁之意。
梁德帝面容微冷,又問:“隨軍是你想的,還是魏王想出來的?”
柳月蓉有些急。
喬心玉必然會說是魏王了。
但喬心玉動了動唇,她又磕了個頭,道:“是我求殿下帶我去的。”
柳月蓉這下徹底弄不明白了。
喬心玉瘋了?
梁德帝淡淡道:“我知曉魏王在這些事上,過于隨心所欲。你不必為他遮掩,老實說,究竟是誰的主意?”
“是我,是我……”喬心玉抬起臉,這才哽咽道:“我聽聞父親在益州失蹤的消息,心急如焚,日夜難安。我想著我進魏王府時,我爹娘也未能在身邊相送。如今我有了身孕,父親卻無緣得見他的外孫……我實在按不住,便去求了魏王。”
“殿下無奈,只得帶我喬裝隨軍。”
“可沒想到這一去,宣王救下了我的父親。而我卻從此沒了丈夫。”
喬心玉說著說著,眼淚再難自抑,落了下來。
她說的盡是自已當時思念父母的心情。
落淚是自然而然的事。
柳月蓉立時慌了。
這是……苦肉計?
這是以退為進?好求得父皇的寬恕?
柳月蓉忙轉頭去看座上的梁德帝。
梁德帝的眉頭皺了下,他嘆道:“世間唯骨肉親情難割舍。你不顧身孕,冒死奔向益州,本也是孝道。”
喬心玉道:“今日在陛下跟前說出這些話,并非是求陛下輕饒。我知曉我犯了大錯。只是想著,已犯大錯,便不能再欺瞞陛下了。
陛下既問,我便如實答之。”
梁德帝又問她:“但你既與你父母團聚,又何必急著回京?難道不正是因為怕朕發現你不在府中,降罪于你?”
喬心玉道:“聽聞魏王死訊后,我便想著,無論如何要留住這個孩子……”
她遲疑片刻,道:“我不敢再留益州。而父母如今也無性命之憂,我即使遠在京城,也能心中歡喜了。”
梁德帝沒問她為何不敢繼續留在益州。
只道:“你是個好孩子,也該是個好母親。……起來吧,不必跪著了。這個孩子確要好好保住才是。魏王只這一個子嗣了。”
喬心玉面露茫然之色,看了看柳月蓉的方向。
梁德帝道:“魏王妃這胎未能保住。”
這話當著面說出來,對柳月蓉來說簡直是莫大羞辱。
她發著抖,幾乎站立不住。
難道此事……就這樣……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了?
“不知喬側妃一路上是怎麼回來的?”柳月蓉憋不住問出了聲。
梁德帝也眸光一暗:“是啊,你一個弱女子是怎麼回來的?這沿途難免有山匪、賊人。”
喬心玉道:“是一群人……”
一群人?
柳月蓉心下冷笑。這算什麼說法?
喬心玉頓了下道:“我……不知該如何向陛下說。”
是不敢說吧。柳月蓉心道。
喬心玉接著猶豫道:“他們模樣落拓,身佩長劍,似是流浪了數月。但我瞧他們卻……像是軍中人。我父親便是行伍之人,自有共通之處,那是怎麼也掩蓋不去的。”
編得也太離譜了。柳月蓉皺眉。
天外飛人來護送你嗎?
梁德帝卻問:“哦?他們身上可還有什麼特征?”
喬心玉猶豫道:“手腕處,似是繪了什麼圖案,看不分明。”
梁德帝心中已然猜到。
“真是巧啊。”他道。
如此一來,一切都對得上了。
他初時以為他們在城郊殺人,是故意向他示威。
但如今他們的家人都求到宮中來了,顯然是一副認輸的姿態。
那他們殺的人,就是針對喬心玉來的殺手了。
誰人不希望喬心玉活著?
她行事低調,京中沒幾個朋友,也少與人結仇。
而誰人又如此緊迫,非要趕在入京城前殺人?
是誰知曉殺手身亡,未能成功之后,便急匆匆趁著夜色都入了宮“告狀”?
梁德帝的目光落在了柳月蓉身上:“魏王妃,可還有話說?”
柳月蓉不知道該說什麼。
繼續逼問喬心玉?還是裝傻任由此事含糊過去?
她不甘心……
柳月蓉道:“哪里來的這樣一支軍隊?”
她說著頓了下道:“兒媳并非是疑心側妃,只是想著她是如何在戰場上毫發無傷歸來的?連殿下都未能歸來……難道那神兵天降只護佑她一人嗎?卻不知與她又是何關系?”
梁德帝面容古怪。
青珪軍為何護佑她一人?
他倒知道原因。
他們自詡君子,見有孕的柔弱婦人身陷險境,自會出手相助。
這幫人素來如此……
真是多少年都不曾變過。
“父皇……”柳月蓉禁不住又出了聲。
梁德帝看向喬心玉:“朕罰你三年月例,三年內不得賞賜,再禁足半年。為救父而離京,本也該是一段佳話,只可惜不能為外人知曉。如此處置,可有異議?”
喬心玉心底一松。
“柳月蓉的小心思在他跟前是藏不住的,她便是將自已說得再無辜且無害,都無用。他不相信純潔無辜的小白花。
在他跟前,當先自曝其短,反而才能讓他對你多一分相信。”
這是薛清茵的話。
當時喬心玉還多嘴問了一句“小白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