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松寧頓了頓,道:“清茵喜歡此物。”
梁德帝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吳少監失笑道:“薛公子記錯了吧?宣王妃可不喜歡這個。她嫌上頭撒的那一層白糖膩得慌。回回來宮里用飯,都讓人撤下去。”
梁德帝道:“你與她果然不夠親近啊。”
賀松寧本能地辯解道:“清茵自幼便喜……”
不。
此物多久沒出現在薛家的桌上了?
他不知道,因為薛清茵很少再與他們同桌共食了。
是從何時開始的?
從薛成棟說起要為她說親開始嗎?
賀松寧記不清了。
“難怪她不喜歡你。”梁德帝道。
賀松寧抿了下唇,道:“這茶也不知清茵是如何炮制出來的……與市面上的渾然不同。我的確不大了解她了。”
賀松寧頓了下又道:“她年少時還愛吃魚膾……”
吳少監接聲道:“如今也不愛吃了。說是但凡生食千萬莫要往她跟前送,她怕吃了肚里長蟲。”
“著實變了許多,她幼時還怕雷電……”
“如今瞧著似乎也不怎麼怕了,想必也是長大了,就不同了。”
人的性格可以偽裝。
但是一個人的口味呢?乃至其它習慣上的細節呢?
第267章 她不是她,確定了!
之后的日子里,賀松寧總陸陸續續和梁德帝談論起薛清茵。
父子倆生疏多年,也全靠薛清茵串連起來,也只能談論她……除她之外,說到其他人都難免觸碰到禁區。
慢慢地,在梁德帝的口中,在吳少監的口中,在城郊莊子上眾人的口中……
他們勾勒出了一個不僅是性格,乃至所有行事風格、生活習慣,都截然不同的薛清茵。
人大病一場后,性情改變本也是常見的事。
比如那浪子,病后突然收心歸了家。
那惡貫滿盈的人,有一日也厭倦了打殺的生活,識得人生之真諦,于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但賀松寧心中就是覺得,那是不同的。
是不同的!
“公子。”小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突然打斷了賀松寧的思緒。
自從賀松寧身體漸愈之后,他往日身邊伺候的那些個仆役,也經梁德帝允許被放了進來。
有這些人伺候,賀松寧的身子便也恢復得更快了。
“扶我起來。”賀松寧伸出手,抓住小廝的手一借力,便從床榻起身道:“今日回去探望母親。”
小廝覺得很是驚訝。
公子怎麼突然間就離不得夫人了?
很快有人進來抬著賀松寧往外走。
“停。”賀松寧出聲,“先回一趟薛家。”
賀松寧回到昔日的住處,指揮下人好一通翻箱倒柜。
“將往日里大姑娘送到我這里來的東西,都翻出來。”他道。
小廝見狀,尷尬張嘴說:“大公子往日里……似乎、似乎不怎麼留大姑娘送的東西。”
賀松寧一怔。
他往日里……將厭惡表現得這樣明顯嗎?
丫鬟知書如今已經回到了賀松寧的身邊,她腦子伶俐,當即道:“我倒是記得……”
“嗯?”賀松寧看下她。
“大公子似乎送過一個盒子給二姑娘……”
賀松寧皺眉。
和薛清荷有什麼干系?
知書又道:“那是大姑娘給公子的,那盒子打開來,便有流沙簌簌落下。那時民間頗為流行此物,多是用來贈情人,大抵便是指這時光易逝,天地間獨你我共伴……”
當時她見了那東西,還覺得大姑娘腦子糊涂了呢。
賀松寧一愣:“還有這東西?”
知書點頭:“您當時轉手便給了二姑娘。”
賀松寧:“……”
賀松寧:“去拿回來。”
知書有些猶豫。自打上次賀松寧派她去益州陪著大姑娘,二姑娘對她就有些不快了……
這大公子偏心二姑娘,也是大家一向記在心頭的事。
今日雖是這樣吩咐,但萬一哪天又后悔了呢?
賀松寧掃過他們的神色,也才意識到自已以前的“偏愛”太過明顯了。
“我親自去拿。”
賀松寧說完,又問起知書:“那盒子還有什麼來頭?”
似乎是要將從前沒耐心聽下去的東西,今日一并補全了。
知書便只得放下說:“說是有的人,會將彼此的頭發剪下來,綁在一起放進去。也有將二人的指尖血存進去的。也有人悄悄寄情其中,收到盒子的人若也有這個心思,便會回以一首詩文……”
知書心道,這些個情情愛愛的,外頭玩的花樣可多了。
那賣盒子的鋪子當時實在賺了個盆滿缽滿,不過后來就因為得罪他們大公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會兒知書都還想過,那人最大的錯,是不是就是賣了東西給大姑娘……
“寄情其中?”賀松寧突地打斷道,“又回以詩文?”
“如何寄情?也寫一首詩放進去嗎?”賀松寧追問。
賀松寧確定了。
那就是他需要的東西。
說話間,他們便進到了薛清荷的院子里。
薛清荷乍見這麼一行人,還足足愣了好一會兒,然后才反應過來,喜極而泣:“大哥!你……你活著回來了!”
賀松寧輕點了下頭,顯得有些冷淡:“你還記得……”
知書從旁補充:“兩年前大公子曾給了二姑娘一個紅木盒子,外頭印著思風二字。
不知二姑娘放在何處了?”
“思風”是那家鋪子的名字。
薛清荷完全沒反應過來:“我……”
賀松寧看向了一旁的仆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