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叫我去幫姑娘試過了。那盔甲沉得很,穿起來壓得肩膀疼,路都走不動,我還摔了一跤。后來殿下就沒再說那話了。”
薛清茵嘆氣,也是,這時候的盔甲重達四五十斤,更夸張些的還有八九十斤的……
壓都把她壓死了。
“我……我是盔甲。”阿卓認真道。
云朵也點頭。
弄夏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自已被比下去了,連忙張嘴就要說我也能替姑娘擋刀呢。
薛清茵卻聽不下去了,擺擺手:“什麼話?不過我確實要帶上你們。你們把刀挎上。”
和弄夏不同。
云朵和阿卓是真正在孟族里掙扎著才活下來的。
她們身上有一般女子沒有的堅韌和兇狠。
“不睡了,咱們出去等。”薛清茵讓阿卓扶住了自已。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同薛清茵報:“城東、城南的駐軍都亂起來了,趙國公正在率兵鎮壓。”
“城東城南?那是我們的人嗎?”
“不是。”
薛清茵明白了。
那應該就是賀松寧的人了。
賀松寧畢竟還沒像原著里那樣耕耘籌謀多年,如今造反也是被逼的,多少顯得匆忙。
他通過薛成棟策反了一些核心官員,但薛成棟在軍營中沒什麼人脈,能策反的便多是些外圍的將土。
“這些人口中喊著,宣王非陛下親子,薛寧才是皇室正統。血脈混淆,恐被奸人奪位。”稟報的人緊跟著又道。
薛清茵不意外。
賀松寧要給自已找個合適的造反借口,必然就要揭露宣王的真實身世。
反正最不光彩是皇帝,賀松寧豈會在乎?
“嗯,我知道了。”薛清茵應了聲。
那人卻還跪在跟前,期期艾艾不肯去。
“怎麼?”薛清茵不由問。
那人道:“恐對殿下名聲有礙。”
“怎會有礙呢?”薛清茵輕嘆。
宣王是要名正言順清君側。
但他也要名正言順為自已的生父生母正名。
要全天下都知曉當年的慘劇。
宣王從未說起過這些,但薛清茵覺得,他應當就是這樣想的。
賀松寧這一手,也等同給宣王將來鋪路了。
薛清茵沉思片刻,道:“辛苦你們去瞧瞧,薛寧可在其中領兵?”
如果賀松寧活著歸來指揮大軍,那宣王就危險了。
薛清茵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心道不會的不會的。
宣王那麼厲害,若非他在原著中自殺,賀松寧拿他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得了信兒立即回來見我!”
“是。”
城南。
反了的是南府軍。
趙國公聞訊而去。
他披著薄甲,手持長槍。縱馬狂奔,老當益壯。
他的管家緊緊攆在后面:“國公爺!您該披重甲才是!”
趙國公頭也不回道:“身子骨不如年輕時輕巧了,披了重甲還不知動不動得了呢。”他沉默了下,道:“輕甲足矣。”
等到了城南,趙國公翻身下馬,迎上慌亂的守軍。
“國公!這些人真是瘋了啊……”
“他們……”趙國公剛開了個頭,眼底掠過一點猶豫之色。
但守軍沒注意到,只說:“這些人竟然被薛寧策反了!那薛寧口口聲聲說什麼他才是皇室正統!宣王并非皇帝陛下的親兒子……”
趙國公面上那點猶豫之色瞬間消失殆盡。
“你說……這些都是薛寧策反的?”
“是啊!這薛寧不知道哪里來的那麼大的本事?南府軍中竟然還混進了些江湖草莽,不畏生死,力大如牛……”
趙國公冷哼一聲:“你們過久了太平日子,連這都打不過了?”
那人面色尷尬,為趙國公讓出路來:“還是國公爺老當益壯,風采依舊……您、您請。”
趙國公抓著長槍,背影愈見堅毅。
太好了,他想。
不是對上宣王的軍隊。
太好了。
他對皇帝有許多不滿。
但他是皇帝的臣子。
當年二人也曾一同并肩在戰場上廝殺,結下深厚情誼。
太好了。
他終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為皇帝戰死于此了。
鮮血濺起。
兵器錚鳴,混入那嘶吼吶喊之聲。
趙國公斬去南府軍頭顱,不敢歇息,又疾馳向城東。
趙總管跟在身后,上氣不接下氣,但也還是抓緊了手里的刀。
東府軍更難對付。
也可能是我老了。趙國公心想。
他已不知殺了多少個人……
只聽得一陣馬蹄聲疾,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他于恍惚中抬頭望去。
東府軍還有援軍?
“什麼人?”耳邊響起大喝的聲音。
“安西軍在此,特地奔赴京城勤王誅殺叛軍!叛軍還不速速伏首?”
安西軍……安西軍是誰的兵?
趙國公慢吞吞地轉動著腦子,終于想了起來。哦,記得了,是被宣王降服后跟隨他去益州的安西軍!
那就是……宣王的人到了。
太好了。
他又一次想。
“國公爺!”耳邊響起一聲呼喊。
一箭穿胸。
趙國公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他沒有掙扎著爬起來。
他只是用最后的力氣,伸手向益州的方向。
阿風,爹知道宣王妃會照顧你的。
爹對得起你娘,亦全了君臣忠義。
第317章 除夕
“沒看到薛寧。還有……趙國公戰死了。”傳令官跪在薛清茵的跟前,沉聲道。
薛清茵騰一下站了起來。
外面夜色濃如墨,天還未見分明……但故人卻已走了一個。
原著中……趙國公的確是戰死的。
只不過那時是撞上了宣王反叛的軍隊而戰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