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淡淡道:“當初你之所以能被內侍從遠離正宮的西大內接出,與你母妃團聚,是本王襄助。”
七皇子驚訝抬頭。
他這才顯露出幾分倉皇無措來,跪地道:“那、那是我母妃忘恩負義嗎?我……我……”
他一下子不知該怎麼為自已的母親求情了。
然后他只能強忍著羞恥,求助地看向薛清茵。
“王嫂……”他低聲喊,眼底的淚幾欲溢出,“王嫂能……吹吹枕頭風嗎?”
薛清茵:“……?”
薛清茵輕咳一聲,正兒八經地扭過臉往宣王耳邊吹了口氣。
宣王的耳根霎時紅了。
身體都不自然地繃緊了。
薛清茵覺得好笑,指著道:“嗯,不用枕頭也能吹。好了,我吹完了。”
七皇子還不通人事,總覺得這個跟他想象中的“枕頭風”不大一樣。
他只能茫然又期待地看著宣王。
宣王:“……允了。”
隨即便有幾個兇悍的宮女進到殿內,要將董賢妃帶走關起來。
七皇子終于長長吐了口氣,跪地給宣王磕了個頭:“多謝王嫂,多謝兄長。”
另一廂。
太后也得知了皇帝身死的消息。
她狂喜之下,甚至打翻了梳妝盒。
“好!死得好!他終于死了!哀家胸中這口氣……終于能吐出來了!”
她又哭又笑,抓住身邊傳話那內侍問:“那宣王呢?”
內侍道:“宣王已經進宮來了。”
“好,太好了!哈哈!這一切又回歸正統了!”太后歡喜地拍著桌子,“哀家要見宣王。不不,他一會兒肯定會來見哀家的。哀家的好孫兒……他要做新帝了,真好。”
太后抹了抹眼角:“哀家聽聞那個宣王妃死了是不是?皇帝雖然混賬。但他生前挑的那個盧書儀倒是極好……”
內侍打斷她:“太后,宣王妃還活著,還為殿下生了一個兒子。”
太后的神情斂了斂,不過很快又開心地笑起來:“那宣王一會兒豈不是能帶著他的孩子來看哀家?”
這時宮女晚霞走到了太后身邊,道:“奴婢為太后梳妝吧。”
太后點頭:“是是,哀家一會兒要見宣王,是該仔細梳妝,再換身衣裳。”自從賣官鬻爵案后,皇帝有意打壓她,她便一直過得不大順心,哪里還有太后該有的貴氣?
如今都該拾起來了,她想。
不知不覺間,殿中只剩下了晚霞與她。
晚霞先解了她的發髻,拿起梳子重新梳順。
而后她轉過身去,不知拿了什麼。
再轉過來時,她將手中的東西套住了太后的脖頸。
那是一條綢緞。
一挨上肌膚,是涼的。
太后打了個激靈,然后神色大變:“你做什麼?你瘋了!來……”人。
她最后一個字沒能喊出來。
晚霞已經用力勒住了她。
晚霞流下淚來,道:“這是陛下離宮前的吩咐,他說他若不回來了,便要奴婢送太后上路。”
“陛下還說,當年先帝陵寢被盜,不是什麼賊人所為,是他親自去刨的墳。囑咐奴婢一定要告訴太后。”
“陛下說他實在恨您,恨先帝。”
“明明是一母同胞,他卻比那沒有母親的皇子還不如。您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章太子,今日卻恨起他的卑鄙無情來。他說他的卑鄙無情,正是從您和先帝身上繼承來的。他若該死,你們也該死。”
太后瞪大眼,似有滿腹憤怒要傾瀉。
但她說不出來。
她用力地掙扎著。
踹動了跟前的梳妝臺,東西散落一地。
但她卻沒能掙脫晚霞的手臂。
“陛下說,您就安心走吧。似您這樣的人,比他還不如。
您不滿宣王妃,可宣王妃不能死,也換不掉。若真為宣王著想,您就該安心赴死。”
晚霞說到此處。
太后不僅沒“安心”赴死,她眼底甚至亮起了光,掙扎得更厲害了。
晚霞只好告訴她:“宣王不會來救您的,這兩日董賢妃起了心思,恐怕要絆住宣王的腳步。等宣王處置了她再過來,您也就剩一具尸體了。”
太后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該死。
該死的賀昌!該死的賀昌!
他竟要她在這最歡喜的時刻,最不甘地死去!
宣王……
太后看向門的方向。
她的動作漸漸無力。
哀家的宣王啊……
太后終于是不甘地咽了氣。
薛清茵和宣王姍姍來遲。
他們進到殿中,便見里頭的宮人恐慌地哭號了起來。
“怎麼了?”薛清茵問。
“太后……太后自縊了,她身邊的貼身宮女晚霞也一并上了吊。”
“這……”怎的這樣突然?
薛清茵驚訝地在宮人指引下,走到了梳妝臺旁。
宣王皺眉,一步上前,遮住了她的眼睛:“……茵茵莫看。”
薛清茵推開他的手臂,轉頭看他。
發覺宣王臉上倒沒什麼傷心,甚至似乎也不怎麼意外。
“我不怕見這些。”薛清茵輕聲說著,拿起了桌上一封書信。
一旁的宮人戰戰兢兢道:“那……那似是太后的遺書。”
薛清茵拆開來,自已沒看,遞給了宣王,問:“寫的什麼?”
宣王語氣平靜地道:“太后在信中說,得知皇帝身死的消息,她這個做母親的,心痛難自已,唯愿下黃泉去陪伴。”
薛清茵嘴角抽搐了下。
好假。
太后生前和皇帝何等不和……
想到這里,薛清茵一下反應過來,又將信紙重新抓回掌中。
她看向宣王,沖他做了個口型:“皇帝干的?”
宣王頷首。
薛清茵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