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浮生坐在對面抱著筆記本將鹿之綾煮茶的一道道工序記下來。
“大少奶奶,你煮茶的樣子好好看啊。”
姜浮生忍不住感慨。
鹿之綾的手很白,形狀很好看,但密密地布著割傷、擦傷,比家里菜園子里做事的王大媽傷痕都多,乍一看都不像一個20歲女孩的手。
可看久了又覺得這些痕跡在她優雅的舉手投足間根本微不足道。
“鹿之綾。”
鹿之綾看她一眼,不讓她再叫什麼大少奶奶。
姜浮生托著臉看她,眼前的鹿之綾耐心、沉靜。
就像那天在醫院一樣,她安靜地向自已解釋所有的事情,解開所有的疑惑,直到自已全部相信為止。
她裝瞎不是為了耍陰謀,更不是想在薄家勾心斗角,只是不想徒增是非。
所以,即使知道婚禮上自已挽的只是一個女傭,她也配合地走完所有的形式。
她只是想借由薄家重生,想將鹿家的老物件一一收回,等有一日放回江南的老家,就這麼簡單。
“鹿、之、綾。”
姜浮生一字一字喚她的名字,“我在網上查過了,你們鹿家以前是k國之首,家里的東西全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以你現在的財力恐怕連根筷子都收不回來。”
說財力兩個字都是可笑,她身無分文嫁進薄家,薄家也只保障她基本的生活費用。
第15章 薄妄的過去
“總要試試才知道行不行。”
鹿之綾淡淡地笑了笑,等到水壺中的泡泡到魚眼大小時,開始洗茶。
“賺錢太難了,再說,做這樣的事又有什麼意義呢?”
姜浮生不明白。
鹿家已經垮了,人已經沒了,她要想盡辦法去掙錢,還是掙大錢,然后再找尋老物件的下落,再一件件收回來,這個過程想想都累死個人。
聞言,鹿之綾的目光滯了滯,沸水滾過她的指尖,很燙很疼。
她沒縮回手,繼續洗茶,聲音極平——
“因為……人,我收回不來了。”
鹿家二十三口人,都葬生在那場爆炸開來的大火里,她連骨灰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她能收回來的,只有那些連舊日溫度都已經消失的老物件。
聽到這話,姜浮生呆呆地看著她,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眼前的人。
鹿之綾卻很干脆地轉移話題,“好了,不說這些,和我說說薄妄吧。”
“啊?”
姜浮生有些懵逼。
大少爺婚后都沒回來過,鹿之綾也從來不提大少爺,怎麼突然……
“你知道些什麼,都可以和我說說,任何小事都行,對我有幫助。”鹿之綾道。
也是。
都是夫妻了,肯定要了解才能過得下去。
姜浮生抓抓頭發,咬嘴唇咬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知道我們薄氏財團的律師團吧?”
鹿之綾點頭,“薄家是全國養律師最多的財團。”
網上稱薄家律師團是地表最強,只要薄家高興,一只螞蟻路過財團門口都得坐三年牢。
“沒錯,而我們大少爺的私人律師團是財團律師人數的……”
姜浮生默默豎起兩根手指,“2倍!”
“……”
“薄家養這麼多律師是因為財團名下事情很雜,那大少爺一個人養這麼多……原因就很簡單了。”
姜浮生表情訕訕,實在不敢多說,只讓鹿之綾自已去想。
“……”
鹿之綾默。
她想到薄妄將匕首貼在她裙邊要將她生剖的那一幕,也是,像他這樣暴戾、行事不忌葷素的人,不養這麼多律師早就進去了。
她想了想問,“還有嗎?”
姜浮生眼珠子一轉,像是想到什麼,往門口看了一眼。
確定沒人后,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好幾年前,我偷聽到管家向先生報告,大少爺5歲出車禍時失憶了,兜兜轉轉被一個屠戶收養。”
鹿之綾認真地聽著,將茶水倒出來,淺淺七分。
“那屠戶根本不拿他當人。白天大少爺要幫忙宰殺、清洗,晚上就……你知道屠宰場的羊在被宰殺之前都是怎麼弄的麼?”
“你說。”鹿之綾邊說邊將茶碗放到嘴邊。
“把兩只前蹄一綁,兩只后蹄一綁,然后扔在那里哀嚎。”
姜浮生道,“一到晚上,那屠戶就把大少爺這麼一綁扔在狗籠子里睡覺,白天再放出來做事,吃的都是一些隨便煮煮的爛菜和下水,冷的時候他還披剛扒下來的羊皮睡覺。”
“……”
鹿之綾突然喝不下去了,這是虐童。
“這樣過了好幾年吧,有一次那屠宰場發生大火,把夫妻倆燒沒了,大少爺才逃出來。”
說著說著,姜浮生聲音更小了些,“我聽管家那語氣,那火……搞不好就是大少爺放的。”
第16章 黑桃會所
鹿之綾蹙了蹙眉。
“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可怕?大少爺十來歲就背人命了,現在更是肆無忌憚。”姜浮生感慨地道。
“就算這一樁是他做的,也不是他的錯。”
鹿之綾說道,一個孩子在那種生存條件下做出什麼事都不是他的錯。
姜浮生正要喝茶,聞言意外地看向她,“你幫大少爺說話?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大少爺,只是想湊合過日子呢。”
大少爺婚后一個星期沒回來,她也沒打個電話,也不向任何人打聽,像是當沒大少爺這個人一樣。
“就事論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