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停在江面上,一個又一個的人站起來,車上也下來人,他們戴著白面具,壓低帽檐,在車前站定,冷漠地負手而立。
第269章 明天這個時候,我親自送你過江
鹿之綾沉默地看著這樣的陣勢,回頭看一眼江南的方向,朦朦朧朧的景致,清晰的大雪……
江面安安靜靜。
她把手伸進里邊的口袋,慢慢摸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牢牢握在手里。
“小姐……”
封振有些慌。
薄妄和他的這幫手下就像江北的一群鬼魅,無孔不入,他們用這種偏門的方式離開,還是被逮到。
“封叔。”
鹿之綾的聲音格外平靜淡然,“要是我死了,您把我的骨灰帶回江南安葬。”
封振呆呆地看向她,眼眶震動后紅了,“小姐你胡說什麼?”
“我想我是不能活著到江南了。”
鹿之綾苦澀地笑了笑,她一逃再逃,薄妄不會再有多好的耐心對她。
薄妄站在上面看了她一會兒,從臺階上緩緩走下來,李明淮撐著傘緊跟在他身后。
薄妄走到他們面前,一雙黑眸盯著鹿之綾白凈的小臉,直勾勾的。
他勾起唇角,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作聰明,“你和薄崢嶸都太小看我了,在江北,我想知道一個人的動向輕而易舉。”
“……”
“不然,你以為上次在翡翠灘,我怎麼會那麼快找到你?”
“……”
也是。
鹿之綾知道自已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也許直接坐飛機離開還容易些,算計什麼人心。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然后打開手中的匕首,將刀刃抵到自已的脖子上。
刃尖抵著,隨時能捅進去的角度。
“……”
薄妄的呼吸一滯,瞳孔猛地緊縮。
“小姐!”封振驚慌地看著她,伸手就要去搶匕首。
“別動,封叔。”
鹿之綾往旁邊站了一步,一雙褐色的瞳眸仍是看著臺階上方身形高大的男人,“放大家一條生路吧,別追究任何一個人行嗎?”
“……”
薄妄在黑傘下站著,聞言,他的眸子深得要殺人一樣。
鹿之綾緊緊抓著手中的匕首,沒控制什麼力道,一絲痛意劃過,白皙的頸上便多出一抹鮮紅的痕跡。
“我騙了你的感情,你放不下也正常,可我沒什麼能償還的,這條命……我還給你。”
她輕聲說著,然后便再無留戀地對著自已的脖子捅下去。
她是不可能再跟著他回去,被囚禁,被鎖銬,一輩子在自由和囚籠間掙扎生存。
在封振驚慌的聲音中,薄妄邁開步子一步沖到她面前,抬起那只鮮血淋漓的手就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往外使勁,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她的眼,咬著牙問出來,“死都不肯留在我身邊?”
“嗯。”
她說得淡然,也堅定,手腕被握得疼痛。
“一天。”
他看著她道。
鹿之綾抬起眼,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頂著我薄妄太太的名號東躲西藏有什麼意思,要走,就堂堂正正地走。”
薄妄低眸看著她,嗓音低沉凜冽,“給我一天的時間。”
說著,他抬起手看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現在是傍晚六點,最遲明天這個時候,我親自送你過江。”
“……”
鹿之綾目光怔然。
薄妄將她手中的匕首卸下來。
……
鹿之綾坐到薄妄的車上。
薄妄坐在她的身旁,手指在她脖子的傷口邊緣按了按,然后用醫用創可貼給她貼上。
鹿之綾低著頭,安靜地看著自已的膝蓋。
“怎麼解開的鎖銬?”
薄妄問道,嗓音低沉性感。
鹿之綾沒有回答,薄妄直接拉起她的手,看著那只耷拉下垂的尾指便明白了,聲音頓時蒙上一層怒意,“找個最近的醫院。”
醫生用托板給她固定住半邊手掌,繃帶纏得很緊。
薄妄也把手腕的傷口處理了下,鹿之綾手指骨折都疼得要命,他的傷難看成那個樣子,卻是連眉都不皺一下,只有面色顯出蒼白。
薄妄換了身衣服,牽著鹿之綾離開。
醫院外大雪還在下,夜幕降臨,檐上、樹上的積雪都添上一抹暗色。
鹿之綾被他帶上車,聽到他道,“去貔貅樓。”
貔貅樓。
鹿之綾的目光微微定了定,這個名字她聽過。
歸期茶樓承包過各種檔次的拍賣會,但都是正經的拍賣,明面上過賬的拍賣。
貔貅樓也是拍賣場所,但不是明面上的那種,拍賣物品五花八門,不論來源,拍賣方式也不是僅限于鈔票,什麼都可以,只看拍賣者定下的規矩。
它沒有固定的場所,開啟一場拍賣會就換一個地方,行無影蹤,就像薄妄手下的活死人組織,神秘至極。
車子停在銀水州的一家賭場前,賭場外觀富麗堂皇,燈光炫目。
李明淮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看到地點了便拿出兩個黑色面具遞給到后座來。
薄妄伸手接過,鹿之綾看一眼,是類似那種化妝舞會用的蕾絲面具,有點鏤空,但比那個面積大一些,遮擋得更多一些,似狐又似豹。
薄妄將面具給她戴上,將黑色絲帶綁到她的腦后,隨后也給自已戴上。
“……”
鹿之綾看過去,對上他面具空洞中那一雙漆黑的瞳孔,覺得這面具上他的臉便成了狼。
薄妄牽著她的手走進賭場,李明淮戴著面具在前面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