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阮蜜的答案,鹿之綾也不再勸說,就安靜地跪著,聽和尚們念經,將冥紙燒進元寶盆里。
灰燼濺出來少許。
……
入夜,阮蜜的車停在阮家前。
她沒回和裴默的新房,而是回到阮家。
她勉強從車上下來,往燈火通明的豪宅走去,一雙腿跪得又酸又痛,走路時小腿肚痙攣著發抖。
阮蜜扶著墻一點點往里去,傭人見到她拿了雙拖鞋給她。
她換上鞋,就聽到母親心疼的聲音傳來,“哎喲,怎麼弄成這樣,疼不疼啊?”
“……”
阮蜜心下一緊,抬頭望去,就見大廳里弟弟阮卓爾酒氣醺天地癱倒在沙發上,母親錢蓉正貼著他給他拔手上的倒刺。
父親阮樹洲正坐在一旁講電話。
阮蜜拖著有些打擺的雙腿往里走去,錢蓉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頭,繼續給兒子小心翼翼地拔倒刺。
“不是說他病了,不能去鹿家墓前跪著麼,什麼病要喝成這樣?”
阮蜜有些諷刺地勾了勾唇。
“好了好了,你弟弟喝得難受著呢,別說他了。”
錢蓉和稀泥地說道,對阮蜜發抖的雙腿和烏青的臉無動于衷,看不到一樣。
阮樹洲放下電話,冷冷地看向阮蜜,“你回來干什麼,你和裴默是新婚,趕緊回去。”
早上,阮樹洲特地把她叫過來,連甩她兩巴掌逼著她去鹿家墓前跪著,說弟弟病了,阮家得她去,不然就是不孝,不顧阮家的名聲。
晚上,又嫌她回家了。
阮蜜站在漂亮的水晶吊燈下方,看著自已的父母,忽然很想笑。
“父親。”她慢吞吞地開口,“小七昨晚說的是真的嗎?你們為了鹿景澤不入贅上鹿家門鬧過?”
“……”
錢蓉聽得一僵,將阮卓爾手上的倒刺拔出血來。
阮卓爾痛得一下子坐起來,瞪著自已母親吼道,“你輕點行不行,都出血了!疼啊!”
“好好好,我輕點。”
錢蓉軟著話道,阮卓爾一下打開她的手,“不用你弄了,真煩,拔個倒刺都不會。”
“……”
被兒子這麼指責,錢蓉也不反駁,抽著紙巾給他擦血。
換做平時,阮蜜會站出來教訓弟弟不敬父母,可今天她只覺得錢蓉活該,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的果……
“鹿之綾就是個女瘋子,她嘴里能說出什麼好話來,你也信她?”
阮樹洲坐在那里沉著臉道,
“……”
阮蜜涼涼地看過去,微笑著,笑容沒什麼溫度,“誰說假話誰被天打雷劈好不好?”
聞言,阮樹洲臉色一青,從沙發上站起來,死死瞪著她,“你在跟誰這麼說話?你以為你結了婚翅膀就硬了是不是?”
“急了?”
阮蜜笑,扔掉手中的包包,在一旁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來,道,“我就很奇怪,當年鹿家的兒子入贅你們都不愿意,怎麼到裴默這邊又行了,不用入贅但允許我生個姓阮的孩子……我以為,是我這些年的努力讓你們看到了。”
“……”
阮樹洲瞪著她,火氣拼命往上冒。
“于是我今天就不停地逼問裴默,結果你們猜他怎麼說?”
阮蜜靠著舒服的沙發背看向自已的父母,“原來我的好父母早就找他的大哥談過,先緩著我結婚,生下孩子就定下裴姓,緩個幾年等我不能生了,也就不鬧騰了。”
鬧騰。
原來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父母的眼里是鬧騰。
聽到這話,錢蓉有些僵硬地看向阮樹洲,這個裴默,怎麼什麼都說?
“沒錯,是我說的!”
阮樹洲見被折穿也就不再裝腔,坐下來道,“阮蜜,你捫心自問,我對你還不夠好?讓你進阮家做事,讓你有如今的聲望,可你的心太大,還想入贅,還想生阮姓孩子爭繼承位……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女人,孩子就是跟你姓也不是我們阮家種!”
孩子就是跟你姓也不是我們阮家種!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阮蜜低低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得眼淚水都淌下來。
錢蓉有些錯愕地看著她,勸道,“蜜蜜,我們給你的真的夠多了,你為什麼老想搶你弟弟的東西呢?”
“也就是我不跟你計較,換了別人家,你這種有野心的早就被趕出家門了。”
阮卓爾坐在那里,嘲弄地看著自已的雙胞胎姐姐。
“你老說我們偏愛你弟弟,可明明是你從小就想著爭想著搶,我們覺得對不起卓爾才對他好一點。”錢蓉繼續說道。
“再說你看看你每天穿的都是什麼,不是深v就是吊帶,我朋友都說你靠陪人睡覺替阮家賺錢,我都丟死人了。”阮卓爾滿是嫌棄。
阮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繼續笑,笑到不行,一雙漂亮的眼睛里蒙著水光。
她以前,怎麼就死活看不清呢?
三人被她笑得莫名,像看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
“姐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阮卓爾疑惑地問道。
阮蜜慢慢收斂笑容,伸手抹掉眼淚,看著他們道,“父親,你摸著良心和我說,我有今天的一切是你給的嗎?”
阮樹洲臉色難看,“要不是我讓你做事……”
“那是因為你看出我是個做生意的苗子!”
阮蜜從沙發上起來,冷聲低喊出來,聲音都是啞的,“因為我能給你賺錢!因為我能給阮家賺錢!不是因為我是你女兒你才讓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