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前面說,“我耳環掉了。”
小公主的世界,是不是掉個耳環都是天塌了?
她的天,塌了。
……
封振找了個短租屋和鹿之綾暫時安頓下來。
他要跑警局詢問案情進展,又要問什麼時候能取出鹿家人的遺體,他沒有時間一天到晚陪著鹿之綾。
曾經活潑可愛的少女如今成了個真瞎子、半啞巴,她坐在床上一坐就能坐一天,滴水不進。
封振擔心自已離開后這孩子做傻事,可很快他又發現那個男人時常出現在他們周圍。
這個年輕人好像能掐準他的出入時間一樣,每次他要出門的時候,他就出現,每次他回來,他就一言不發地消失。
次數多了,封振也看得出來這是個嘴毒心軟的人。
小姐沒救錯。
封振把買的菜放到門口,看著走過來的男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
年輕人沒搭理他,徑自在鹿之綾房門前的臺階上坐下來,坐姿隨意。
這里是個人流復雜的住宅樓,家家戶戶都是緊挨,出來就是一個小廣場的樣子。
每家每戶都挨在一起曬衣服,有時候還會為此打起來,全是市井之音。
封振也怕這里有不懷好意的人,現在這年輕人在,他多少還放心一些。
因此,對方不搭理他,他還湊向前道,“我今天中午可能不回來,我找了點關系,說不定能將先生太太他們的遺體領回來。”
第686章 她想讓他閉嘴
“……”
年輕人坐在那里,像是沒聽到一樣。
也不知道為什麼,封振覺得這年輕人就是聽進去了,于是自顧自地道,“這些菜是我早上買的,要是小姐說餓,就麻煩你做點給她吧,要是她不說……那就算了吧。”
他這幾天一直試圖給鹿之綾多做好吃的,但她基本都是吃兩口就放筷子。
“麻煩你了。”封振說道,“等把鹿家人的喪事處理好,我就帶著小姐回江北老家。”
這個地方呆著讓人傷心。
封振說完便從屋里拿起包往外走去。
年輕人坐在臺階上,腳上踩著一雙半舊的運動鞋,手上無聊地玩得兩根草,草莖被他折成無數小段,一點點落在地面。
小廣場上,住戶進進出出,都朝他看過來,探究地看著新租戶。
半掩的門內,鹿之綾坐在床上,染著絲絲血跡的指甲一遍遍磨著床邊,來回刮著,做著漫無目的的事情。
桌上擺的小鬧鐘擺動著秒鐘,一下一下很吵人。
中午時分,家家戶戶都傳來飯菜香。
只有他們這邊,一動不動,男人像個雕像似的守在門口,精致的面容冷得可怕,令人頻頻打量卻不敢接近。
鹿之綾坐在床邊,把薄薄的床單摳出一個小洞。
她挖著小洞,越挖越大。
從證物室回來后,她就不怎麼能哭出來了,有時候想到那場大火,她的眼淚也擠不出來。
就像回程時船上做的那個夢,她陷進了無盡的黑暗。
她醒不過來,怎麼都醒不過來。
驀地,有腳步聲進來,鹿之綾聽得出是那位哥哥的聲音,她沒有任何表情,紋絲不動地坐著。
“要不要吃點?”
他隨意地倚在門口問道,聲音敷衍而沒有善意。
鹿之綾搖搖頭。
男人冷笑一聲,把旁邊的一張椅子拖過來在她面前坐下來,嘲諷地道,“你說你那個高叔叔要是在的話,還會擔心我欺負你麼?”
“……”
“不過他擔心也沒用了,你現在這沒三兩肉的樣子,我真是想怎麼欺負就能怎麼欺負。”
他的語氣涼薄。
象牙塔的小公主總習慣用善意看待整個世界,對惡意也有足夠的底氣對抗。
可惜,男人并沒等來她要吃東西增強力量的抵抗。
少女木然地坐在那里,淡淡地道,“哥哥找不到工作麼,怎麼一天天呆在這里?覺得我可憐,想照應我嗎?”
又把他當成大好人了。
男人的目色變得幽沉起來,“我爛命一條,哪照應得起小公主啊。”
說完,他便冷著臉站起來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驀地回頭,一雙漆黑的眸直直看她,“故意趕我走?”
上過學就是不一樣呵。
還會激將法。
被看穿了,少女也沒什麼過多的反應,她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他的方向,“別管我了,你走吧。”
她是年紀不大,但她也明白,她已經成了一個拖累、包袱。
男人又坐回到她面前,嗓音勾著蠱惑,“怎麼,是不是想死?”
“……”
少女沉默。
“要不一起?路上有個伴。”男人挑眉,語氣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你想怎麼死,割腕?跳樓?跳江?”
“……”
鹿之綾的世界里實在是沒出現過這麼一號人,短短幾句對話,她竟無力應付。
“不想死?怕疼?不敢?”
男人反坐椅子,兩條胳膊搭在椅背上盯著她蒼白的小臉,“我去弄兩瓶安眠藥,保證你死得沒感覺。”
“……哥哥,我想吃飯。”
他很冷,話不多,但鹿之綾想讓他閉嘴。
死這個字,已經在她的腦袋里循環了好幾個深夜。
可是她不能死。
鹿家只剩她一個人,她在,鹿家就還在,她死,鹿家就徹底不在了。
……
一頓顛鍋的響動之后,小小的屋子飄起濃郁的香味。
“吃飯!”
男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