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也在收拾明天給李得順的東西。
他們家草根出身。既無金銀珠寶,也無古董字畫。能回送的只有自家產出的土儀。
糍粑、年糕、米果子,蒸好的米粉肉。老宅院子里去年摘的大柚子來一筐,馬蹄來一簍子,就連后院帶泥的各色青菜也撥了一筐,塞了滿滿的一馬車, 可謂是十分接地氣了。
青州離京城有兩千多里地,路上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住上驛館或客棧的。糍粑之類的東西耐放,休息的時候隨便點堆火烤上一烤就能吃,飽腹又方便。
相處了半個月,大家或多或少都處出了些感情。尤其蔣家還是難得一見的厚道良善人家,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這里,大家都有些不舍。尤其是李得順。
老太監難得的喝多了,拉著蔣老頭嗚嗚咽咽的哭。
“老哥哥啊,我是真羨慕你啊。妻賢子孝,兒孫滿堂,坐享天倫之樂。”他哭了一會又道:“我李得順別看著表面風光,實際苦命啊。
我七歲,我七歲就被我爹給賣了,賣進了宮。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沒了家,除了銀子一無所有。以后等我死了,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
老太監酒后吐真言,哭的是真傷心。
蔣老頭兒雖然同情他,可這輩子也沒怎麼安慰過人。磕磕巴巴的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招。
腦殼一熱,嘴就禿嚕了:“不怕,我給你摔盆。不,不對,應該是讓我兒子給你摔盆。”
這家伙比自已還小兩歲,自已給他摔盆別說合適不合適的問題,聽上去就像是在咒他早死。大過年的不吉利,呸,呸,呸!
李得順聽進去了,眼前頓時一亮。
迅速的盤算了一下自已今后的養老問題。或許出宮后真可以搬來這西津渡同蔣家作鄰居。倘若自已有個什麼事兒,以蔣家人的仁厚性子,他們必不會袖手旁觀。
嗯,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
正好,蔣禹清小團子吭哧吭哧的抱著一大包什麼東西過來了。小太監見此十分有眼色的接過團子抱著的東西,順帶把團子也拎進門來,省得她再爬一次門檻了。
李得順見小團子來了,也不哭了,怕嚇著她。忙拿帕子擦干凈了鼻涕眼淚道:“喲,我的小乖寶啊,你這是又給我拿了什麼東西過來,這麼重。”
團子說“藥藥!”
打開一看,里頭都是他曾經用過的藥。其中五瓶舒筋活血片,五十片傷濕止痛膏。這是怕他回去后,舊傷又會復發,連藥都給她準備好了。
明明丁點大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可人疼。于是,李得順又哭了。
他抹著淚同蔣禹清說:“乖寶啊,李爺爺舍不得你阿!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乖的孩子。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吧?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
蔣禹清還沒說話呢,蔣老頭兒不樂意了:“什麼,不去不去。你個糟老頭子,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拐走我孫女,不行,免談,你明天還是快點走吧!”
蔣禹清知道這兩老頭玩笑呢,笑瞇瞇道:“不去。爺爺,留下。”我不去京城,要不您老留下來吧。
老太監道:“留來下誰養我啊?”
小團子拍拍胸脯,豪氣云干道:“我、養!”
李得順瞬間覺得自已的人生圓滿了。
次日,蔣家人起了個大早。
吃過早飯,李得順的車隊正式起程返京。
蔣家人一直將他們送出青州北城門外。
臨別前,小團子把一個小匣子遞給李得順:“禮物,給,小哥哥。”里頭是年前買的一套猴子撈月的套娃,十根去了皮,用白色糯米紙重新包裝過的棒棒糖,并一個刷成紅色的,機械動力的木制小玩具車。
李得順接過匣子,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依依不舍道:“東西一定幫你帶到,你也別忘了李爺爺。等到今年秋天,你爹爹上京時讓他一并帶上你,到時候咱們爺孫兩再聚聚。”
“好,乖寶、記住了。看,爺爺!”
“真乖……”
送走李得順后,蔣家人一直崩著的那條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家里住著這麼尊大佛,他們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好在,最終沒出什麼差錯。
歸整一天后。
初五,蔣家三輛馬車同時出發,分別駛向了三個不同的地方。蔣家的兒子們陪媳婦回娘家嘍。
蔣文淵夫妻昨天就派人遞了信回來,說今日帶孩子回門。他們到的時候,陸氏的娘家兄嫂帶著兩個孩子已在門日等著了。
雙方見了禮,進到內堂。蔣文淵又帶著妻兒恭敬的給岳父母磕了頭。
陸老秀才看著眼前一表人才的女婿,老臉笑成一朵太陽花。
當初便看他不像池中物,沒曾想這女婿還真不是一般的爭氣。原以為他考中探花,便已是極好了,沒曾想當上縣令不到半年,他竟然封了爵。雖只是縣伯,不能世襲,但對于平民百姓來說,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現在走出去,誰不說他選女婿的眼光好。這事兒陸老秀才能吹一輩子。
男人們在前廳說話,陸氏便同親娘嫂們在房里說體已話。
陸氏的娘郭氏道:“如今女婿已經封了爵,按制,母族和妻族是可以請封誥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