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阮睡過去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眼淚,她混混沌沌地睡了很久,睡醒的時候飛機已經在中國境內了。
樓阮披著毯子呆呆看著外面的云,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很久,顛三倒四地夢到了很多很久以前的事。
空姐詢問她需不需要吃晚飯。
樓阮實在沒什麼胃日,只要了杯水。
她拍了拍臉,心想不能再哭了,臉都哭腫了。
他回去看到,會難受。
想到這里,她又要了晚餐。
囫圇吃了晚餐以后,樓阮有氣無力地靠了回去,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打開手機繼續看那些漫畫。
腦子里事情很多,很亂,又剛睡了一覺,她有些睡不著了,索性從包里拿出了來時隨手放進去的《夜鶯與玫瑰》
這本書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了。
書封已經有些褪色,有了細微的毛邊。
樓阮翻了一下,索性拿下了書本外圍的包封。
一頁硬卡紙落了下來,落在了她裙子上。
樓阮垂眼看下去,透著粉白光澤的手指落了下去,撿起了它。
卡紙被翻過來,正面的素描人像和角落里的小詩出現在眼前。
她動作猛地頓住,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幾行字上,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抓緊了——
第121章 每個想你的瞬間,我都不是難捱的
紙上是她的側臉。
每一筆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角落里的小詩矚目。
【……我倚暖了石欄上的青苔/青苔涼透了我的心/但夜鶯不來/夜鶯不來】
春信不至,夜鶯不來。
這首詩似乎是很早的時候抄寫的。
已經有些褪色。
在這首詩的最后,他又用黑色的筆補了句:
【會來的,你要等。】
這幾個字的筆跡,和前面那首詩的字跡比起來,成熟堅定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幾個字而已。
只是字體的變化,就能看出時間跨度。
明明已經決定不再哭了,但她看著那張卡紙,還是忍不住繼續哭了起來。
那幾年,他在角落看著她和另一個人并肩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每一次踏足美院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在紙上寫“春信不至,夜鶯不來”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后來又寫“會來的,你要等”是什麼心情。
在雨里爬上峨山,走進金華寺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
-
國內。
京北下起了雨。
謝宴禮等在機場,抬頭看外面淅淅瀝瀝落下來的小雨。
周圍滿是濕氣。
他本可以等在專屬休息室,但謝宴禮沒有。
貴賓廳太安靜了,安靜得他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已的心跳聲。
安靜得他有些心慌。
有人拎著傘路過,和同伴笑著調侃道,“這雨,又是哪個大情種在發誓啊。”
“哈哈哈哈…”
謝宴禮抬著眼睛,也跟著笑了一下,很輕很輕地一下,又頓住了。
他看著雨水落在地面上驚起的漣漪,反復回想她的語氣。
好像沒什麼不一樣,但她說想他,這本來就很不一樣。
不知道她看到微博了沒有。
不知道他這一步走得對不對。
不知道,十年愛意對她來說會不會太重,會不會,壓得她喘不過氣……
他其實是很擅長等待的人,但在機場這幾個小時的等待,還是讓謝宴禮覺得難熬。
頭一次覺得等待是這樣難熬。
外面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直到凌晨才徹底安靜下來。
這天晚上還是沒有月亮,天色黑得可怕,謝宴禮還在原地,抬眼看著黑漆漆的天幕,身形被頭頂的燈光勾勒得修長而優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宴禮才抬起手腕,看向腕表表盤。
身后也正好有人上前,低聲說道,“先生,夫人落地了。”
謝宴禮轉過身,日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是白燁。
他發了條短信過來:【她都知道了,哭得有點慘】
謝宴禮動作一頓,驀地抬起頭,大步走向專屬通道。
幾分鐘后,樓阮奔出通道。
盡管下飛機前已經停止哭泣了,盡管她已經在克制了,但跑出通道看到他的那一秒,熱淚還是涌了出來。
她幾乎是沖進他懷里的。
謝宴禮懷中被填滿,過了好幾秒,他才抱住她,啞聲問,“怎麼哭成這樣。”
她緊緊抱著他,眼淚洶涌,哭得失控,聲音斷斷續續,抽泣著說,“謝宴禮……你好笨。”
他很適合戴眼鏡,少了慵懶,多了幾分清雋文雅。
謝宴禮垂著眼睛,修瘦指骨落在她因為哭泣輕聳的肩上,輕輕安撫她。
“好笨。”
她又說。
太笨了,都不會換個人喜歡嗎。
她眼淚掛在眼睫上,心里的窒澀感讓她眼淚止不住地掉,眼底的滾燙全都洇在他衣裳上。
隔著衣料,謝宴禮好似感受到了她眼淚的溫度。
她忽然想起他發在微博里的一幅小漫畫。
那是他們大學畢業時的漫畫。
那幅小漫畫,畫的是他們畢業時,他站在人群之外看她穿著學土服拍班級合照的事。
漫畫最下面寫:【京北這麼大,我們以后還會再見到嗎。】
大學畢業之前,他們都是華清學子,都在華清讀書。
高中畢業之前,他們都是一中學子,都在一中讀書。
他可以見到她,那畢業以后……
畢業以后,他們在無數次商業酒會上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