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開始顫抖。

幾滴眼淚墜下，砸到地磚上。

也砸在了她心里，泛起無數酸澀。

她拍拍孫子后背，“奶奶來照顧你姐姐的孩子，別哭，也別怕。”

……

夢境是零碎的片段。

下一幕，突然跳轉到某個夏日午后。

風將窗簾吹得鼓起來。хł

舊風扇略帶卡頓搖著頭，電視機里正在重播午間新聞。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她差點睡著被驚醒，懶懶提起老式座機聽筒。

“奶奶，我考上了！”

喜悅神情在臉上綻開。

她聽到電話里孫子興奮的聲音。

向她報喜，向她保證今后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給她，給小不點提供優渥的生活。

……

畫面加速掠過。

腦海里出現她和小不點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去接小不點放學，聽到他被隔壁班的臭小子嘲笑沒有爸媽。

小不點猛地轉頭看向那群小子，目光中露出與年齡不符的陰郁冷沉。

她在舊房子的廚房炸丸子，小不點放學回家，手也不洗就要去抓。

她蹙眉打開他的手，催促他去洗手。

再后來，小不點被接到孫子身邊。

每次和小不點通視頻電話，他總會笑著說“太奶奶放心”。

她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還多。

怎麼會看不出他強撐的笑容。

……

忽地，腦中顏色驟然變成暖色調。

畫面跳轉到京市別墅。

她坐在精致昂貴的餐桌上，面前是大不點和小不點。

數秒之間，他們的模樣一點點變成熟。

曾在醫院走廊強忍眼淚的孫子，成為了肩膀能抗下一個家的男人。

曾經冷郁陰沉的曾孫子，不再將情緒壓抑，臉上輕松張揚的神情，終于有了普通十七歲少年的樣子。

有一抹纖瘦身影從豪宅樓梯走下來，腳步輕快。

她看過去。

沐沐笑顏明媚跑過來，拉開她旁邊的椅子，親切喚她：

“奶奶~”

……

夢境好長好長。

橫跨十幾年。

然而，保姆車不過才經過幾個路口。

車里坐著三位私人看護。

小費關切地看了一眼睡著的老太太。

壓低聲音對旁邊人道：

“老太太今天好像很開心，睡著了都在笑呢。”

……

喧囂之后，京市一中操場歸于寧靜。

校方負責人組織學生收拾現場。

舞臺上的裝飾被一一撤下。

學生們自覺拿起椅子，運回教室。

祁少白拒絕了老爸后媽要幫忙的提議，逞能地道：

“不用幫忙，我一下子就能搬完，待會兒學校后門見，你們隨便轉轉吧。”

話落，像是為了證明自已身體好一樣，抬起兩張椅子，小跑幾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衛朝南。

揚聲對衛朝南嚷道：“喂，走慢點，等等爸爸。”

盛沐沐：“……”

祁默：“……”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

無聲搖了搖頭。

祁少白在他們面前越來越不掩飾性情。

多少有點，不習慣……

第141章 情話

學校操場。

塑膠跑道的淡淡氣味混合著秋天草木氣息，在空氣中浮動。

盛沐沐和祁默順著跑道內圈，悠閑散著步。

晚風輕柔拂過。

盛沐沐舒服地瞇起眼睛，享受愜意寧靜的感覺。

“你真的很煩啊——無不無聊——”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略顯不耐煩的呼喊聲。

沿聲望去，舞臺方向，兩個整理道具的學生打鬧起來。

男生趁女生不注意，把剛拆下來的裝飾彩帶貼到女生后背。

女生發現了，從道具盒隨手抓了個泡沫板，追過去打他。

男生表情賤嗖嗖的，故意放慢腳步，被拍了頭卻笑起來。

盛沐沐看著，不自覺彎起了眸。

覺得校園真好。

年輕也真好。

她腳步放慢一些，悠閑轉過頭。

看向手負在身后一副老干部模樣的祁默。

腦袋里冒出一絲好奇。

察覺到她的目光，祁默偏頭看過來。

祁默：“？”

眉梢輕抬，用眼神表示疑惑。

盛沐沐沒打算壓抑住好奇心，直接開口：

“你學生時期，有過喜歡的人嗎？”

祁默聞言眉心一動，想也沒想，沉聲：

“沒有。”

盛沐沐抿唇，像是不太相信地睜了睜眼，又問：

“暗戀無果的那種呢？”

她伸出手，把大拇指比到小拇指尖的地方。

“或者，那麼一丟丟好感的也沒有嗎？”

她手勢動作太過形象，祁默不由失笑，眼眸微瞇，語氣篤定而輕緩的答道：

“真沒有。”

在姐姐因為一段錯誤的感情含恨去世之后。

他一度堅定地認為，人活在世，不需要伴侶。

感情會消耗人的理智，讓原本平靜的生活，橫生枝節。

“那還蠻可惜的——”

盛沐沐悠悠發出感嘆，轉頭看向前路。

“——錯過了青澀戀愛的最好時候。”

盛沐沐邊走邊說：

“一起在早餐攤位買雞蛋灌餅，放學一起騎單車回家，相約去書店買教輔資料，上體育課悄悄送礦泉水……”

“還有好多好多類似的事，一旦離開校園，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她停了下，輕嘆一口氣。

“可是人又是好矛盾的生物。”

“剛剛說的那些，如果發生在現在十七歲的小祁同學身上，我又無法想象。”

“甚至…還會有種想教育他一頓的感覺冒出來。”

“好奇怪……”

她嘰嘰喳喳說話的時候，祁默一直沉默聽著。

視線落在被路燈拉長的兩人影子上面。

他腳步漸緩，忽地轉頭看向她，嗓音低沉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