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了華松。

　　他醫術精湛，為人善良又溫和耐心。

　　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知道他年紀比我大那麼多，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能。

　　但我出院后，就是想著他，想見到他。

　　我就借口經常去醫院找他……”

　　“咳咳咳……”吳大娘說著，又咳嗽了幾聲，臉上全是對往事追憶的神色。

　　蘇喬認真的聽吳大娘把她和爺爺之間的事情說完。

　　爺爺跟吳大娘之間其實什麼都沒發生。

　　爺爺在知道吳大娘的心意后，就明確拒絕了她，并且拒絕跟她相見。

　　吳大娘最后也死心了，遵從家里的安排嫁給了吳榮華的父親。

　　“吳大娘，您當初認識爺爺的時候，知道一個叫任春霖的人嗎？”

　　蘇喬問道。

　　吳大娘仔細的想了想。

　　“當時你爺爺身邊帶著不少年輕人學習，好像是有一個男同志，你爺爺叫他春霖。

　　他年紀應該比我還要稍微大一些。”

　　蘇喬心情頓時有些激動，這麼說，爺爺和任春霖還是師徒關系。

　　蘇喬忍不住問道：“吳大娘，當時我爺爺在醫院里就是有經驗的老大夫還是還有其他什麼職務啊？

　　怎麼會帶那麼多學生呢？”

　　“咳咳……”吳大娘咳嗽了兩聲說道：“你爺爺那麼好的醫術，咋可能只是普通大夫。

　　他那時候啊，是軍區醫院的院長！

　　不僅是軍區醫院的院長，我聽說啊，這軍區醫院就是他創立起來的。”

　　“當初抗戰的時候，咱們國家和軍隊多困難吶。

　　缺醫少藥的。

　　你爺爺主動進入隊伍，當了軍醫，還從年輕的小戰士里挑了有學醫天賦的年輕人，教他們醫術。

　　自己一個人硬給全軍將士拉起來一支醫療隊伍。”

　　“后來穩定下來了，你爺爺拉起來的那支隊伍，就成了軍區醫院。”

　　蘇喬聽到爺爺的事跡，一顆心不由得心情鼓蕩。

　　這麼多年，她早該發現憑爺爺的醫術、見識和胸襟，爺爺不會是什麼逃荒逃到紅星生產隊的普通老中醫。

　　沒想到當初爺爺還干出了這麼大的事業。

　　這樣說來，錢嬸兒、唐美鳳和韓師長夫人謝月蘭口中所說的老院長都是爺爺。

　　蘇喬給吳大娘留下了一瓶止咳丸，叮囑吳大娘咳得厲害的時候就吃一粒。

　　這才跟吳大娘道別。

　　回去的時候，她沒有騎自行車，而是和吳榮華一起，推著自行車走。

　　剛才吳大娘和她說話的時候，雖然讓吳榮華在外面等著的。

　　但茅草屋不隔音，她們說的內容，吳榮華全都能聽見。

　　吳榮華一邊跟蘇喬走，一邊說道：“蘇醫生，其實你給我娘開的方子上那些重要，我也全都認識。

　　我娘有一本書，上面詳細的寫了許多中藥材的特性、藥效，還配了圖畫。

　　我也聽生產隊的人說過，你爺爺以前教過我娘認草藥。

　　你爺爺走的時候，看我娘過得辛苦，還來找過我娘，不僅給我娘錢票，還告訴我娘可以上山采藥去賣，他可以幫我娘寫介紹信讓我娘把藥賣去藥廠。”

　　“但我娘脾氣倔，她趕走了你爺爺，不僅自己不肯去采藥，也不讓我去采藥。”

　　“不過我娘一直把那書當寶貝一樣的藏著，不肯給我看，我都是趁我娘不注意，偷偷的拿出來看的。”

　　“其實以前我娘也不肯吃中藥，要不然，她的病應該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

　　蘇喬聽著吳榮華的嘆息，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這種年齡差太大的感情，注定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只是吳大娘一邊遵從世俗結婚生子，一邊又在心里跟自己別扭，最終苦的還是她自己和孩子。

　　蘇喬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說道：“吳榮華同志，吳大娘的病……不是肺炎那麼簡單。

　　我現在只能用藥盡量的延長她的壽命。

　　往后的日子，你多陪陪你娘，讓她過得開心一點吧！”

　　吳榮華的腳步頓住了，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悲傷的神色。

　　半晌之后，他才回過神來，艱難的微微咧了咧嘴角，說道：“我知道了，蘇醫生，謝謝你。”

　　蘇喬和吳榮華一起推著自行車走到卷管家屬院兒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吳榮華沒有通行證，進不去軍官家屬院兒。

　　蘇喬讓他在外面等一會兒，她去給他配好藥拿出來。

　　蘇喬回到家的時候，秦崢嶸和孩子們都已經到家了。

　　一大三小正坐在桌邊上等著她。

　　桌子上的菜為了保持溫度，都是用碗蓋著的。

　　看見她。

　　三個小家伙麻利的從板凳上溜下來，倒騰著小腳丫子跑到她面前，三個小家伙圍成一圈兒把抱住她。

　　“舅媽、舅媽……”

　　三道雀躍的小奶音，讓蘇喬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

　　蘇喬揉了揉三個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腦袋，“漾漾、小景、小衍乖。

　　你們先去跟舅舅一起吃飯。

　　舅媽有個病人的家屬還在外面等著舅媽。

　　舅媽配好藥要給人送出去。”

　　蘇喬說完，又笑盈盈跟秦崢嶸招呼了一聲，這才拿了包藥的牛皮紙，匆匆的進了院子。

　　這段時間，秦崢嶸除了把院子里的地翻出來以外，還在院子里給她搭了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