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誰踩一下，都得承受他的滔天怒火。

　　雖然他不至于跟她斷絕關系，但母子勢必會離心。

　　為了一塊還沒成型的肉跟兒子反目，不值。

　　蘇蕓也察覺到了養母的慌張，猜測她不想在兒子面前露臉，這樣就更有把握幫助她逃離。

　　心思一轉，她連忙站起來，壓低聲音道：“母親，您別弄出動靜，我出去應付他。”

　　蘇母猛地扣住她的胳膊，學她將聲音壓到最低，“我剛才說的你再考慮考慮，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可以……”

　　不等她說完，蘇蕓直接反對，“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永無可能，還請您暗中安排好一切，過幾天送我離開海城。”

　　“……”

　　蘇蕓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剛好看到蘇湛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正與一個醫生攀談。

　　還好這兩天他沒有安排保鏢守在門口，不然她沒法解釋剛才進去的那個醫生。

　　順手關上病房的門后，她幾步走到他面前，蹙眉問：“你不是去手術室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蘇湛給那醫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退下。

　　等人走后，他順手圈住蘇蕓的腰，摟著她準備回病房。

　　蘇蕓掙扎了一下，啞聲道：“我想給蕓蕓辦個追悼會，你幫我找個殯儀館。”

　　蘇湛皺起了眉頭，考慮她胎象不穩，沒敢強拽著她往前走。

　　停下腳步后，他沉著聲音開口，“即便辦追悼會，也是溫家跟周家的事，還用不著你操心。”

　　溫家？

　　周家？

　　他們一個個巴不得將情情挫骨揚灰。

　　事實上他們也做到了，還真就將情情變成了一捧骨灰，又怎會好心替她辦個體面的葬禮？

　　蘇蕓突地一笑，緩緩仰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如果哪天我死了，你……”

　　話未說完，嘴巴被男人寬厚的手掌給緊緊捂住了。

　　“閉嘴。”

　　蘇蕓伸手拽掉他的手，“那你陪我去找殯儀館。”

　　支走這男人是其次，主要是她想送情情最后一程。

　　蘇湛還沉浸在她剛才那句‘如果哪天我死了’之中，冷睨了她片刻后，警告道：“以后不許再說這種話。”

　　“……”

　　兩人離開后不久，病房的門被推開，蘇母戴著口罩從里面走了出來。

　　剛到回廊拐彎處，一個主任級別的女醫生迎向她，壓低聲音與她交流：

　　“夫人，您跟二小姐談得怎麼樣了？”

　　蘇母回頭看了一眼，冷漠道：“她應該會秘密落胎。”

　　一手帶大的養女，她還是了解幾分的。

　　女醫生斟酌了片刻，又問：“如果她不肯呢？”

　　不肯？

　　蘇母眼里劃過一抹殺意，“那就想辦法制造意外。”

　　“是。”

　　…

　　周顧昏迷的時候，老宅那邊傳來消息，說周老太太醒過來了。

　　周父擔心母親承受不住孫媳婦已死的打擊，嚴令老宅上下保守秘密，任何人都不準在老人家面前亂嚼舌根。

　　可老太太急啊。

　　她有太多太多的真相要告訴孫兒，一刻都耽擱不得。

　　養回一些精氣神后，她開始在醫務室里鬧騰。

　　哪怕管家撒謊說周顧去國外出差了，她也不相信，鬧著要見人。

　　翌日上午。

　　周顧從昏迷中醒過來。

　　得知祖母醒了，他撐著透支嚴重的身體就要趕回老宅。

第319章 死是解脫

　　周母擔心兒子將自己活活給折騰死，強壓著他不讓他下地。

　　“顧兒，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求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了，醫生說你再吐血的話，就沒兩年可活了。”

　　往日里保養得極好的貴婦人，哪怕年過五十，看起來依舊美艷動人，像是四十出頭。

　　可經歷了兩天的煎熬后，她一改之前的光鮮亮麗，整個人憔悴不堪，眼角眉心都出現了深刻的皺紋。

　　她是真的怕了，也后悔了。

　　可事已至此，她什麼都挽回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一次又一次的吐血，肆意的揮霍自己的生命。

　　她感受得出來，兒子是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對他而言，死或許才是最大的解脫。

　　可她就這麼一個孩子，叫她如何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所以即便兒子盼著死亡，她要想辦法將他留住。

　　時間是治療傷疤最好的良藥，她相信他能慢慢走出來的。

　　“你不是答應溫情好好活著麼？那你倒是振作起來啊，如此折磨自己是什麼意思？”

　　周顧仰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他答應過她好好活著贖罪，不能再折磨自己了，否則她會生氣的。

　　若惹急了她，她一輩子不肯見他了怎麼辦？

　　手掌下意識朝脖頸探去，握住玻璃瓶后，視線緩緩下移，落在里面的胚胎上。

　　“你看，它們成型了呢。”

　　干澀沙啞的聲音回蕩在室內的每個角落，語調里染著刻骨的悲傷。

　　周父微微別過頭，不忍再看。

　　周母趴在床邊失聲痛哭。

　　溫情那個女人，真的太狠太狠了。

　　她這是在她兒子心臟上橫了一把永遠都抽不掉的利刃啊，迫使他日日夜夜歲歲年年都承受這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愛顧兒麼？

　　怎麼忍心取出這兩個胚胎送給他，讓他時刻煎熬？

　　“顧兒，華人講究入土為安，咱們將兩孩子下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