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宸妃的目光,卻輕巧地略過了一個人。
那人自然是對她舍身相救的宋昭。
彼時宋昭坐在靠門的位置上,氣定神閑地看著殿內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她心想,這好戲果然還是來了。
其實剛才梅苑出事的時候,她哪里愿意去救宸妃呢?
要是真被蛇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可她卻不能不救。
事發突然,只電光火石一瞬間的當下,宋昭就已經想明白了。
宸妃早不絆倒晚不絆倒,偏偏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被絆倒了,這事說明什麼?
說明有人想要謀害宸妃不假,
但往深里揣測,
那人又何嘗不想將此事嫁禍給宋昭,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宋昭故意將宸妃給絆倒的?
與其到時候百口莫辯,還不如壯著膽子搏一搏。
所以才有了方才宋昭舍身護著宸妃那樣的英勇場面。
這會兒心靜下來了,宋昭仔細回憶著方才混亂之際,她身邊兒都有誰。
她低著頭,余光不經意掃過在座的后妃,
有蕭常在、劉常在,舒妃的婢女清月,好像還有兩個面生的宮女,但宋昭記不清是誰了。
面對宸妃的質疑,皇后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妹妹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有人要故意害你?”
宸妃面色驟陰,話里帶刺道:“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今日賞梅是皇后邀請的。”
“荒唐!”皇后聽了她口空白舌誣陷的話,罕見地動了怒,“十月十三賞梅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你說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在暗指要害你的人是本宮?”
宸妃輕蔑一笑,沖皇后挑眉道:
“臣妾還什麼都沒說,皇后怎麼先惱了呢?這禍事不幸中的萬幸,是那蝮蛇今日傷著的是臣妾宮里的抱夏。要是傷著皇后,可不就是罪過了?”
她挺直腰桿架起氣勢來,一字一句道:
“有人要謀害中宮,這事絕對不能草草了之,理應報給皇上,讓大理寺的人入宮詳查才是!”
宸妃三言兩語,立馬就將事態的嚴重程度升級了。
皇后主張此事是意外,再不濟也只是死了個宮女,事情也鬧不大。
可宸妃卻將矛頭對準皇后,說這件事很有可能是有人要謀害中宮,那這事兒的性質就變成了有人意圖謀逆了。
宮里頭的女人聽話都是聽音的,誰都知道宸妃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擺明了就是懷疑,今日種種皆是皇后為了害她而做的局。
然而皇后卻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毫不心虛地說:
“宸妃所言有理。霜若,你即刻將此事告知御前,看皇上這會兒可否得空。”
霜若福身應下,恰逢一陣狹促的風吹過堂,寒的對門正座之上的皇后微微一凜,
霜若便說:“皇后娘娘的湯婆子涼了,奴婢順便去給您換個新的來。”
皇后隨手將湯婆子交給她,她捧著湯婆子便下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霜若帶著江德順回了永和宮。
江德順沖皇后打了個千兒,道:“皇上此刻正在和戶部尚書議事,一時騰不開空,要奴才先來了解一番情況。”
他手中拂塵向前一掃,喚了在門外候著的一名宮人入內,向皇后引薦道:
“這是花鳥司的小穗子,對蛇蟲一類十分有研究。”
小穗子向皇后請安后道:“回稟皇后娘娘,這個時節理應是蝮蛇冬眠之際,突然躥出來還會攻擊人,可能是它聞見了什麼不該聞的味道。至于這蛇是自己沒有冬眠,還是有人故意將它放在了梅苑,這就不好分辨了......奴才只知道蝮蛇在京都是有,但還從未在宮中見到過。”
“不該聞的味道?”
宸妃看今日后妃多半都佩戴著昨日蕭常在送的護身香囊,她雖沒戴,但是身旁坐著的穎妃卻戴了。
于是她直接上手,一把將香囊從穎妃腰間扯下來。
穎妃惱了,悻悻道:“你做什麼?”
宸妃壓根不搭理她,只將香囊遞給了小穗子,道:“你看看這東西有無問題?”
宋昭打眼里瞧著,宸妃將香囊遞給小穗子的那一瞬,蕭常在臉上的表情就已經變得不自然起來。
小穗子將香囊拆開,很快就發現了里面的蛇瑩草,于是立馬說:
“回宸妃娘娘,這香囊里面有一味蛇瑩草,正是捕蛇人專門用來引蛇所用!”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佩戴香囊的后妃們紛紛將香囊摘下去丟到一旁,小穗子一一驗過,證實了所有的香囊里面都添加了蛇瑩草,又說:“若是這些分量的蛇瑩草加在一起,是有可能引發蝮蛇躁動,變得極富攻擊性!”
一語落,后妃們紛紛向蕭常在投去了驚詫的目光,
蕭常在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從座椅上起身,小跑到堂下正中的位置沖皇后跪下,慌張失措地辯解道:
“皇后娘娘明察!這件事不關嬪妾的事!”
第72章 冬日蛇禍5
殿內很靜,靜到蕭常在因緊張而導致的劇烈喘息聲,聽來格外的突兀。
宋昭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那副惶恐樣子,瞧著倒真像是個不知情的。
不過這宮里人人都在演,鐵證擺在面前,憑你登臺就能唱上一出‘竇娥冤’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