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一側靠山,一側懸空,
靠山處在右,懸空處在左,
啟朝尚左,原本應該宋昭走在左邊,云杉走在右邊,
可云杉害怕宋昭有什麼閃失,便也不顧著規矩了,主動跑到了左側不靠山的一處,
“小主走里面,更安全些。”
主仆二人相互攙扶著,卻才走了十幾階,忽而聽見身后響起了一道傲慢的女聲,
“站那兒。”
宋昭驀然回首,見宸妃的轎子恰好路過此地,
宸妃掀開轎簾看向宋昭,一雙鳳眸微微瞇著,銳利的眸光正自上而下打量著她。
“你這是要作甚?”
宋昭已經爬了十幾階臺階了,站位比宸妃高出好一截。
她是不能站在比宸妃高的地方給宸妃請安行禮的,于是復又折返下去,立在宸妃的轎前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道:
“回宸妃娘娘,皇后娘娘差嬪妾來取回在十殿菩薩廟里供著的平安符。”
“呵~”宸妃冷嗤一聲,語氣冷戾道:
“你依附本宮,卻還巴巴兒地想著討好皇后?你倒還真是懂得左右逢源吶!”
宋昭忙道:“嬪妾并未想要討好皇后,實在是......”
她將方才在鳳鸞宮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宸妃講了一遍,
說罷無奈嘆氣道:“這事兒正好讓嬪妾撞上了,嬪妾也沒法子了。這云臺這般高,昨日又下了雪,說實在的,嬪妾心里也害怕得很。”
宸妃壓根就聽不進去宋昭的解釋,
她輕撫鬢發,朝著宋昭翻了個白眼,語氣陰陽怪氣地說:
“你仔細看著腳下的路,別行差踏錯,就沒什麼好怕的。本宮瞧你手上生了凍瘡,云臺兩邊兒護身的鐵鏈冬日里冷得跟冰塊子一樣,能不碰就不碰了吧,免得把你這雙嬌貴的手給凍掉了,來日倒不好伺候皇后!”
說罷悶哼了一聲,負氣似的甩下轎簾,吩咐宮人抬轎走了。
雖說宸妃的性子向來如此,但宋昭卻總覺得她今日有些有說不出的古怪。
許是因為宸妃提及了一句,所以宋昭攀爬臺階的時候,全程都沒有觸碰云臺兩側圍護的鐵鏈。
她雖沒碰,但是目光卻一直盯著它們。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她漸漸放慢了腳步,云杉回眸看她,
“小主怎麼了?”
宋昭默然駐足,將身體的重心靠向云杉,繼而隨手拉住一側的鐵鏈,稍微用力向下拽了一下,
便就是這麼簡單的一拽,鐵鏈的連接處竟吃不住力瞬間脫鉤掉落,
叮呤咣啷的聲音嚇得云杉打了個哆嗦,
“小主小心!”
她牢牢攙扶著宋昭,看著松動落地的鐵鏈,心有余悸道:
“幸好小主沒有扶著鐵鏈,不然力道都吃在鐵鏈上,鐵鏈突然斷了,小主肯定會摔下去的!”
身處高處,凜冽的寒風不斷往宋昭衣領里灌。
可她卻愣是被嚇出了一身的汗來,
“這鐵鏈上是有吉云紋的,宮人不得觸碰,唯有主子才能攙扶。剛才咱們在底下瞧著的那個宮女就是在菩薩廟里伺候的,她日日都爬云臺,早就被訓練得不覺得累了。
可宮里的主子不比宮人干慣了粗活體力好,誰若是爬得累了在這鐵鏈上搭把手,只怕人都得跟著飛出去,被摔成了肉泥......”
云杉聞言乍驚,惶恐不已道:
“是皇后要害您!”
宋昭默然看著身后陡峭的臺階,口中吐出了一陣溫熱的霧氣,
“是宸妃要救我。”
第86章 愛憎分明
之后再向云臺頂攀爬的時候,宋昭和云杉更小心了些。
主仆兩人都靠著山壁,每走一步都踩穩了才敢繼續向前。
登上云臺,入了十殿菩薩廟,于佛像前叩首跪拜后,宋昭將奉在佛龕前的平安符取了下來,用絹帕仔細包好放入腰封中。
臨走時,她對在此侍奉的宮女說:
“云臺兩側護身的鐵鏈斷了,你安排人快些修好,別傷著人。”
宮女連聲應下,但臉色卻滿是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明明上個月鐵鏈才重新固定過,這才幾天呀,怎麼會斷了呢?”
宋昭聽罷倒也沒說什麼,
下山路上,宋昭腦海中一直都縈繞著一句方才宸妃說過的話,
‘云臺兩邊護身的鐵鏈冬日里冷得跟冰塊子一樣,能不碰就不碰了吧,免得把你這雙嬌貴的手給凍掉了,來日倒不好替皇后周全!’
要是沒有宸妃這句聽起來十分突兀的話,
宋昭這會兒只怕已是生死未卜。
從云臺平安下來后,云杉長舒了一口氣,
“好險的路,皇后娘娘每月都要登云臺兩次,原以為只是辛苦些,卻沒想到這地方一不小心竟是會要人丟了性命的。”
宋昭冷笑著說:“非得這樣才能顯出她待皇上的好來,不是嗎?”
“要是只為了讓皇上覺得她好,連命都能舍出去,奴婢覺得這樣得來的情誼,還不如不要呢。”
這件事上,云杉倒比皇后看得還通透。
后妃人人都對蕭景珩關心,可皇后的關心未免有些太過了。
關心失了分寸,便妻不像妻,反倒像娘。
也不怪蕭景珩對她總是相敬如賓,卻沒什麼夫妻間的情愛。
走出云臺十來丈遠,云杉心有余悸地回過頭,看著半山腰掛在懸崖邊兒上的鐵鏈,不禁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