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也就只有宸妃才敢說出口。
宋昭當然是不敢答的,只低下頭默默聽著。
后來蕭景珩也來了,
后妃齊齊向他請安,皇后領著眾人說了些送行的吉祥話,等蕭景珩喊了平身后,她上前兩步,將她親手繪制的平安符遞給了蕭景珩,
“皇上此去溫泉山莊,臣妾不能照顧在皇上身側,還望皇上一切都好。”
“你有心了。”蕭景珩收下平安符,牽起皇后的手緊了緊,“冬日里心疾易犯,前兒個下了雪,你還要去云臺幫朕祈福。你這心意,朕自當好生保管著。”
皇后笑得靦腆,但也沒有獨攬功勞,反倒含笑看了一眼宋昭,
“也不只是臣妾一人的心意。這平安符是臣妾放去供奉,由宋常在親自取回來的。”
“哦?”蕭景珩回眸看向宋昭,眼神里滿是溫柔,“昨日怎沒有聽你提及此事?”
宋昭忙道:“能為皇上和皇后娘娘祈福添運,是嬪妾的福分。”
蕭景珩笑道:“你們的心思朕明白,只是這事實在辛苦,雪后云臺更是寸步難行,日后便再為著這些冒險了。”
蕭景珩的兩句關切,瞬間將一眾后妃的目光都牽引過來。
皇后當著眾人的面說這些,不是明擺著要讓宋昭‘人前顯貴’,招人妒忌嗎?
好在后來太后及時駕到,皇后要引著眾人向太后請安,也就沒再說下去。
這是宋昭第一次見到太后,
她屈膝行禮頷首垂眸之際,偷偷用余光窺著她。
太后雖年過四十,但卻保養得當,十分精神,半點也看不出老者的頹態來。
她穿著一件五蝠團壽的風毛狐皮大氅,一身素凈并不穿金戴銀,
但華從骨中來,氣質自不凡。
新入宮的后妃是都沒有和太后見過面的,
皇后含笑向太后介紹道:“太后,這位是蕭貴人。”
蕭貴人得喚上前一步,屈膝向太后福禮,
太后端詳了她須臾,笑著說:“你有著身孕,不必多禮。”
皇后又看向蕭貴人旁邊的劉常在說:“這是劉常在。”
劉常在同樣也是禮數周全,但太后只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嗯’了一聲,并未過多評價。
等皇后向太后提及宋昭后,
宋昭立時上前一步,躬身下去行了萬福禮,恭謹地說:
“嬪妾見過太后。愿太后娘娘千歲萬福,祥康金安。”
太后雖然足不出宮,但也知道宋昭是蕭景珩的新寵,
此番去溫泉山莊,宋昭同行不合規矩,而太后最重規矩,所以她一開始看向宋昭的時候,眼神是裹著不豫的。
可就在她目光落在宋昭臉上的一瞬,
她的情緒卻驟然變了。
眼中的戾氣登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驚詫的星芒,
她盯著宋昭看了半晌,一時恍惚念了一句,
“蕊兒?”
這兩個熟悉字眼,順著寒風卷入宋昭耳中,重重地砸向她的心房,
她猛然抬頭與太后對視著,心尖不受控地打著顫......
第90章 生母故交
蕊兒是宋昭生母的小字。
只有與她關系極為親昵的人,才會這般稱呼她。
太后口中恍惚念出的這個名字,宋昭已經許多年都沒有聽見過了。
宋昭的美貌,近乎有八分是繼承了她的生母白氏,
尤其是母女倆的眉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相較于白氏的溫婉,宋昭則要生得更明艷一些。
彼時,她拘著禮看向太后,試探地回了一句,
“嬪妾生母白氏的小字確是蕊兒。太后認識白姨娘?”
太后略微一滯,眼中欣喜更甚,
她牽著宋昭的手,免了她的禮,語氣未免激動道:
“你竟是蕊兒的女兒......”
說不了一句話,卻先紅了眼眶。
太后一貫端莊自持,甚少有失態的時候。
故而她如今這般,不僅是后妃們看傻了,連蕭景珩也是云里霧里的。
他問:“母后與宋常在的姨娘是舊相識?”
太后深吸一口氣,極力平復著激動的情緒,緩緩點頭應下,
“哀家的母家在江浙一帶的杭城,做的是絲綢生意。那時白家與哀家的母家僅有一墻之隔,做的正好是刺繡生意,故而兩家多有來往。”
她說著,緊了緊攥著宋昭的手,“哀家與你母親,算是自幼的交情。我倆都是家中的獨女,兄長們總有男娃的樂子要尋不愿帶著我們,我們便自己尋自己的樂子。
少時哀家常與你母親一室共處,分享一盞茶蜜,共用一頓午膳,夜里還總會貪玩爬到屋頂上去瞧星子。”
太后說這些的時候唇角微微噙著笑意,放空的眼神里流淌著瀲滟的光芒。
看得出來,這段少時的記憶對于太后來說,是無限美好的。
人被困在深宮中數十載,日復一日過著相同的生活,要守著禮法,端著規矩,自然是越年邁,越向往求而不得的自由。
她繼續說:“后來啊,哀家奉旨入宮,自那以后就和蕊兒斷了聯系。哀家也曾往白家的舊址寄去過許多書信,但皆沒有回音。”
宋昭解釋道:“聽姨娘說,叔公死后,白家后來發生了內斗,姑爹將姨娘趕出了府邸,家中也不再做刺繡生意了。
姨娘離府后,一路輾轉多地來到了京都,開了一家小小的繡坊,仍以刺繡活計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