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也得醫治著!”宸妃陡然拔高聲調,訓斥起了褚院判,“這到底是皇上的第一子,是為貴子!貴子有病,縱是遍尋名醫,那也得將他的病......”
“貴子?”蕭景珩沉肅的一句反問,截斷了宸妃的話。
眾人目光齊齊投向他,卻聽他在靜默須臾后,用涼薄到了骨子里的聲音說:
“去曉瑜六宮,蕭貴人難產。誕下了一名死胎。”
【蛇皮癬,現代稱魚鱗病。蕭貴人本身有輕度的魚鱗病,所以時常需要沐浴,以此來緩解皮膚的干燥。但是前文提到過,她和蕭景珩是近親,近親結婚生子放大了基因的缺陷,所以導致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是重度魚鱗病。大半夜的,勸小可愛們別去百度重度魚鱗病的圖片,不然你們肯定會罵罵咧咧地回來吐我一口口水,切記別去!聽勸!!】
第182章 不入玉碟
蕭景珩說出‘死胎’二字的時候,語氣異常冷漠決絕。
他拿捏慣了旁人的生死,這會兒又說得云淡風輕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處置了旁人的孩子,而并非他的骨血。
宋昭心下亦知,這孩子生在皇家,便不單單是一個嬰孩,他身后還關乎著許多事:
關乎大國國運、關乎皇室顏面、關乎帝王威嚴......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總歸任何一條,于蕭景珩眼中看來,都要比這稚子的性命更重要。
雖然他是蕭景珩的親生骨肉,但這并不代表他是蕭景珩唯一的選擇,
蕭貴人可能這輩子因著得了這個孩子后,恩寵便斷了,
但蕭景珩呢?
皇帝子孫萬代,后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上趕著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
伴隨著蕭貴人與小皇子交織在一處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宋昭的心緊了又緊。
她低垂眼眸,不自覺護著她的小腹。
自入宮起,曾有過無數個時刻,宋昭都見識過蕭景珩這個帝王的絕情與殺伐果斷,
但從沒有任何一刻如今日這般,能讓宋昭如此清晰且直觀地看清楚她的身份。
后宮之中,無論皇后、宸妃,亦或惠嬪、蕭貴人云云,
于蕭景珩而言,不過都是一枚棋子,一個工具罷了。
那麼她呢?
生于一團污穢,又怎能盼著自己會獨善其身?
眼下,蕭景珩只一個眼神的示意,江德順便帶人要去將蕭貴人懷中的小皇子搶走。
至于搶走后是要活埋還是燒掉,那便不知了。
危機之時,蕭貴人拼死護著小皇子,
卻沒想到,一向對蕭景珩順從至極的宸妃,竟會在此刻撲身上前。
宸妃一腳踹開正拽著小皇子胳膊的內監,轉而敞開華袍衣袖護在了蕭貴人母子身前。
她迎著蕭景珩錯愕的眸光, 質問道:
“皇上!這到底是您的孩子!虎毒不食子,您竟然要親手殺了您的骨肉至親?”
她這話說得刺耳,也碰到了蕭景珩的逆鱗。
他眸色冷下去,聲音寒如殿內奉著的冰,
“正因為他是朕的孩子,且還是朕的第一子,身上流淌著與朕一樣的血,所以自他出生的這一刻起,在他肩上就得扛著國家興安的重擔!
你可知這件事若傳出去,對啟朝的影響會有多大?到時民間非議四起,敵國編排造謠,流言蜚語是最能輕易擊垮一個強國的利刃!”
蕭景珩指著啼哭不休的小皇子,冷漠的聲音里夾雜了幾不可聞的一份暖,
“朕何嘗不知道這是朕的親生骨肉?可為著一個注定養不活的皇子,便要鬧得民間人心惶惶,甚至動搖國祚安穩?朕做不到!
朕必先是這天下人的君主,而后才是這孩子的父親!”
蕭景珩說話一貫漂亮,叫人挑不出錯處來。
宋昭聽罷,只覺句句在理,又感字字荒唐:
的確,皇帝的貴子是個蛇胎,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必是鬧得沸沸揚揚塵囂甚上,也給了有異心之人一個可挑事的借口,總歸是會在民間掀起一番風浪的。
而風浪起,最先遭殃的必然是百姓。
宋昭只能參悟這麼多,剩下的都是帝王治國的心思,宋昭不得而知。
但想要國泰民安,難道就只有舍了這孩子這一個辦法嗎?
必然不是。
所以方才蕭景珩言辭激烈所說種種,不過是他為了圖自己心安的借口罷了。
此刻,
無論是為了維持在蕭景珩面前善心的性子,還是出于對蕭貴人母子的同情,宋昭都不能呆呆立著一言不發。
她上前兩步,端端正正跪在蕭景珩面前,沉聲進言道:
“皇上,這孩子是蕭貴人拼死生下來的,也是您登基后的第一個皇子。臣妾知道您為了天下考量,不得已要舍了這孩子,您定是心如刀絞。
可臣妾以為,這件事原還有緩一些的法子。宮中無論主仆,里外上下都長著同一條舌頭。這件事只要皇上秘而不宣,那麼宮外之人便無從知曉,風波也就鬧不起來。
且將小皇子養在宮中好生調養,說不準得皇上福澤庇佑,蒼天垂憐,或有奇跡轉機也說不定?”
她說著抬眉看了一眼褚院判,
褚院判立馬道:“微臣一定盡心竭力,護小皇子周全!還請皇上留小皇子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