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辦不好......”
她踮起腳尖,湊近檀越之耳畔,嬉笑若鈴,
“嘻嘻~你是見識過你妻子發病時,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潰爛流血,痛不欲生的慘狀的。你也不想她,再遭那樣的罪吧?”
她這話像是觸及到了檀越之心口不容碰觸的瘡疤,
令檀越之一瞬的激靈,咬緊牙關,太陽穴突突跳著,
“你放心,我自會拼盡全力,為主子效犬馬之勞!”
這日,檀越之出宮后并未回府,而是和往常一樣去了天香樓。
他一月里總要來此地五次,
每一次,都是趕在天香樓的頭牌舞姬合歡姑娘出來賣藝的時候。
合歡生得羞花閉月,容姿姣好,每每她出場,天香樓必是座無虛席,
世人大多是貪著她的美色而來,唯有檀越之心境不同。
他會來,只因合歡生得與他的發妻有七分神似,
他每每醉意朦朧之際,更能將合歡認作他的妻子,
遙遙一看,以此略慰相思。
然今日,合歡舞畢正欲退身之際,卻被幾名同樣喝多了酒的痞子無賴給纏上了。
他們將合歡圍在角落里,對她動手動腳,言語也極為粗鄙,
“裝什麼?你出來不就是賣嗎?”
說著取出了一把銀票,砸在了合歡花容失色的臉上,
“老子有的是錢!賣藝和賣身又有什麼區別?不都是賣給男人?”
【四更】
第324章 一夕合歡
“不要!你放開我!救命!”
合歡嗓音尖銳刺耳地呼救著,
可此刻欺辱合歡的是京都出了名的渾痞子,旁人哪里敢得罪他?
便在眾人只顧瞅熱鬧的時候,卻是滿身酒氣的檀越之忽而掄起一把椅子,朝著那痞子的后腦勺砸了過去。
椅把斷裂,砸出了痞子滿頭的鮮血。
他愣了少頃緩緩回頭看向檀越之,啐了一口后,捂著后腦勺吆喝起了他的伙計們,
“娘的!給老子卸了這王八子!”
檀越之不通武藝,又加之醉酒,此刻被這四五個壯漢打趴在地上,是絲毫還擊之力都沒有。
正當他眼冒金星口吐酒沫之際,
聽見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大喝了一聲,而后耳邊便傳來那些痞子的痛苦哀嚎聲,不多時,圍在他身前的壯漢,就四散而逃了。
檀越之吃力抬起頭,才見是一名瞧著有些面熟的男子半蹲著攙扶著他,另一只手還拎著根已經折斷了的帶血的棍子。
想來方才那幫痞子,應該就是被他給打跑的。
他得那人攙扶,踉蹌著起身,
“檀大人慢些。”
“你認得我?”
“下官在欽天監司星所當官,名喚劉沖,與檀大人有過數面之緣。”
檀越之略略頷首應下,他落了滿身的傷,要想自己走回府邸怕是艱難,故而當劉沖提議要送他回去的時候,他并沒有拒絕。
兩人行至天香樓門前,忽聽身后傳來一嬌顫的女聲,
“等......等等。”
二人駐足回首,才見是合歡提著裙擺朝他們跑來,
她將一盒藥膏遞到檀越之手中,紅著臉說:“方才多謝你救了我。這是上好的創藥,你拿去用。”
說著低下頭,很是羞怯地喃喃一句,“我記得你,我賣藝時你給我的賞銀最多,只是從不曾說過話。”
檀越之只道尋常,收下了藥膏,便揮袖擺手去了。
被劉沖攙扶著回府的路上,檀越之酒醒了大半,也漸漸想起了這劉沖是誰。
昔日他初入欽天監成為副監的時候,欽天監內的許多小官都跑來巴結過他,想要拜入他的門下。
畢竟在宮里頭當差,本事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得懂得趨炎附勢,瞅準了時機往上爬。
否則憑你再有本事,上頭的主子瞧不見,也就只能埋沒了。
那時候,滿宮里誰不知道檀越之在御前混得風生水起?
若是跟了他,那日后出頭升遷的日子,可就有盼頭了。
之前劉沖也來過幾次,但都和旁人一樣,被檀越之拒之門外了。
可今日不同,
再怎麼說,這劉沖對他也算是有了救命之恩,
于是檀越之問劉沖,“你現在跟著誰?”
劉沖忙道:“仍舊在司星所。小官天資愚笨,跟不得什麼好師父。”
檀越之瞥他一眼,嘴角抽笑道:“我瞅著還算機靈。過幾日來我門下報道吧。”
聞他此言,劉沖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裳,激動到恨不能當場跪下給他磕幾個響頭,
“小官多謝檀大人提攜!”
這成了師徒,他照顧起來檀越之也是更上心了,
送人回府都不算什麼,還得幫人脫了衣裳上了傷藥,還沏好茶水,一切都打點妥當后,這才離去。
出了檀府,劉沖并未回家,而是在街巷轉角處,遇見了正于此地對月飲酒的蕭景琰。
他畢恭畢敬向蕭景琰拱手一揖,道:
“啟稟殿下,事成了。”
蕭景琰滿飲一口烈酒,又不拘小節地揚袖拭去唇邊的酒漬,而后拍拍劉沖的肩膀,沉聲道:
“這件事,難為你了。”
劉沖惶恐,揖得更深,“王爺說這話可要折煞我。若不是因為王爺,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該被凍死在京郊荒野,哪里還能有這五年的壽數,可見遍世間美景,與雙親好好告別?”
他說著,又是爽朗一笑,“如今我這病既是救不活,那麼能用這條命來償還王爺的恩情,也算是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