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朕是喝不慣了,所以這供茶之人,也是不必留著。”
蕭景琰雖然浪蕩,但也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傻子,
聽蕭景珩此話,他立馬斂正容色,正經起來,
“皇兄若有需要臣弟相助之事,但說無妨。”
蕭景珩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字句沉聲道:
“朕想讓你去趟燭陰,取其帝君江慕夜的首級回來。”
“江慕夜?”蕭景琰難掩驚詫道:“他繼任燭陰帝君后,立馬臣服于啟朝,是所有異國中最乖覺馴服的。且皇兄不是也一直格外優待燭陰嗎?為何突然......”
瑞王被圈禁宗人府,祁王被困于慎刑司,
蕭景珩最信任的手足,如今便唯有蕭景琰一人了。
取江慕夜首級這件事,不能搬到臺面上,必須得辦得隱秘,
許多事要是一味瞞著蕭景琰,反而不好。
于是乎,蕭景珩便將此事個中曲折,化繁為簡告訴了蕭景琰。
一番自嘲自述后,更是撫著額角苦笑道:
“想朕英明一世,卻是被他算計了這麼些年而不自知,實在可笑。祁王狼子野心,江慕夜更是斷斷不能留。”
蕭景琰瞪大星眸,錯愕到無以復加,
“臣弟原還奇怪二哥究竟是犯了什麼事兒,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通敵賣國的賊人!還有惠妃她......”
他忽而想到了什麼,眸光一定,低低道:
“當日二皇子被妖道進言要種生基時,皇兄強忍心下悲痛囑咐臣弟去辦這件事,臣弟記得,那時惠妃便從旁勸慰著皇兄......莫不是此事也有燭陰的謀算在?”
對于承煜,蕭景珩一直以來都是心有愧疚的,
此刻也是霎然紅了眼,淺淺頷首應下。
卻于他悲愴之際,蕭景琰倏然起身,冷不丁跪在了他面前,異常嚴肅道:
“皇兄,臣弟死罪,還望皇兄降罪。”
蕭景珩乍然愣住,一時不解其意,“你且起來回話。”
蕭景琰卻仍是跪地不起,沉聲道:
“其實當日臣弟領旨以二皇子性命種生基之際,是動了惻隱之心。臣弟知道皇兄有多疼愛二皇子,也知道皇兄心里的痛。
為了國運,皇兄不得不如此,可臣弟卻怕皇兄來日會有后悔之時。故而......臣弟便違抗君令,擅作主張,如今帝陵里埋著的,并非是二皇子。至于二皇子,臣弟則交給了親信好生照顧著。臣弟婦人之仁,辜負皇兄信任,還請皇兄降罪!”
第394章 命懸一線
陽光透過菱窗的窗格,于滿殿的燦金輝煌上映射出此起彼伏的光斑。
那光斑甚是耀眼,
正如蕭景珩此刻激動起伏的心緒一般。
他聽得蕭景琰所言,震驚之際,連說話都打起了磕絆來,
“可、可當真?”
蕭景琰定聲道:“臣弟不敢再欺瞞皇兄半句。如今二皇子被養在衡州,已是平安長成。”
這句話里的每個字,仿佛都卷著暖慰人心的溫度,
由著蕭景珩的耳蝸鉆入心底,催出了他滿眼盈熱的淚。
他連忙將蕭景琰從地上攙扶起身,緊緊抱住。
兄弟間這樣的擁抱,已經是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蕭景琰聽得他低低啜泣聲,感慨于這還是他此生第一次見到蕭景珩落淚,
卻不知是因著思念兒子,還是因為什麼旁事......
“皇兄不怪罪臣弟?”
“何來怪罪?是你填補了朕的遺憾,讓朕不必余生都活在愧疚當中。
朕怎會怪罪你?便是賞你還不夠!”
蕭景珩熱淚盈眶,略略松開蕭景琰后,用力拍打著他的肩膀,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好!甚好!去燭陰前,你先親自去衡州將承煜接回來。待承煜回宮后,朕會抬你為上王爵,世襲罔替!”【上王爵是爵位的最高屬,如果來日皇帝駕崩,新帝年幼,上王爵便可臨朝輔佐新帝,成為攝政王。】
面對這驟然抬來的封賞,蕭景琰也是滿面的猝不及防。
然而還不等他來得及謝恩,門外就傳來了小印子丟了魂的聲音,
“皇上!皇上!”
‘嘭’
正殿的門被倉促推開,小印子臉色煞白朝蕭景珩跑來,結巴著說:
“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從云臺跌落,重傷昏迷不醒!”
“什麼!?”
蕭景珩面上洋溢著的喜色一瞬消逝,轉而連轎輦也顧不得備下,便快步朝著長樂宮奔走而去。
趕至長樂宮時,他已然汗流浹背,
這會兒滿宮的后妃幾乎都圍在這兒了。
有人在庭院里跪著哭哭啼啼,有人在正殿里焦急的來回踱步,
“昭兒!”
蕭景珩顧不得理會旁人,徑直沖著內寢奔去,
卻在即將推門而入的一刻,被寧婉霜攔在了身前。
“皇上,太醫正在里面替皇后診治,您此刻闖進去怕是要讓太醫分神了?”
云妃也跟著說:“是啊皇上,出了這樣的事兒臣妾知道您心急,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穩住皇后娘娘的情況才是。”
寧婉霜勸著蕭景珩落座暖座,可蕭景珩卻是一刻也不得安心,一直巴望著內寢緊閉的門。
關心之余,也是憤然不已地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奴才跟著,怎麼能讓皇后從云臺跌落?”
寧婉霜解釋道:“皇后登上云臺后,先是攜眾后妃祭拜了太后,之后便要入十殿菩薩廟,親自為太后祈福拜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