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人都說紫禁城的風水養人,官宦貴胄家的適齡女子,一個個都要擠破腦袋的往宮里頭送。
這風水確實是養人,可正如云妃臨死前說得那番話一樣,或許在有的人心中,壓根就沒有把女子當成人呢?不過是一個擺設,一個玩意兒,一個傳宗接代,泄欲泄火的工具罷了。”
眼見昭華所言越來越逾矩大膽,小福子忙找補道:
“旁人被當成什麼并不重要,奴才只知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自是最受皇上愛重的。”
昭華莞爾,“是啊,皇帝待本宮情好,本宮不也想著送他些貼身物什,以彰顯帝后情篤嗎?”
說著取過小案上的荷包,手腳利索地繡完了最后兩針后,斷了線頭將其遞給小福子,
“你瞧瞧看,這荷包可好?”
小福子道:“娘娘手巧,上頭的兩條金龍繡得威風凜凜,很是好看,想來皇上也定會喜歡。”
話音方落,卻聽一道溫沉的男聲,乍然于門外響起,
“朕定會喜歡什麼?”
第446章 死為安然
寢殿的門被徐徐推開,
昭華挑眉望去,見蕭景珩粲笑入內,瞧著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起身去迎,又故作惱怒道:
“外頭的奴才也不知是怎麼當差的,皇上來了也不通報一聲?”
說著屈膝下去,正欲福禮之際,卻是意料之中地被蕭景珩攙扶起身,
“是朕不許他們通報,免得勞動昭兒再去宮門口迎著。”
他說話時,眼神很自然地落在了暖座小幾放著的那枚顯眼荷包上面,
伸手欲取之際,卻見昭華搶先一步將荷包抓了過來,背在身后藏起,
“蕭郎不許看。
這是臣妾要在這月萬壽節時候才送與你的。”
“可朕已經瞧見了。”
蕭景珩不懷好意地一笑,旋即開始咯吱起了昭華的側腰,
昭華被他逗弄的哭笑不得,只得伸手去擋,才讓蕭景珩得了空子,順勢將荷包搶了去。
他將荷包拿在手中細細把玩著,細看一針一線,不時稱贊道:
“甚是精致,朕很喜歡。”
昭華嬌嗔地說:“蕭郎見慣了好東西,臣妾所做再精致,又怎能比得上造辦處?”
蕭景珩朗聲笑道:“單是這份心意,就已然勝過旁人許多了。”
見蕭景珩今日來時已是喜上眉梢,昭華便另擇他話,問他,
“蕭郎自打今日一入臣妾這兒,臉上的笑意就沒弱下去過。可是遇見了什麼好事了嗎?”
“昭兒與朕心意相通,朕的確是遇見了好事。準確來說,是啟朝的百姓臣民,都遇見了極好的事兒。”
蕭景珩一邊說,一邊執手昭華落座,
“胡部的阿達可汗自請領胡軍入山海關,過境后,胡部的軍隊便成為了與啟軍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阿達是個聰明人,如今胡部物資匱乏,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他這個可汗再做下去,也是無力救百姓于水火。
故而他決定讓胡部徹底歸順啟朝,成為啟朝的歸屬國。如此一來,胡部百姓自就成了啟朝的百姓,啟朝從不會見百姓有難而不助,所以朕也會盡力去解決胡部如今的困境。”
這困境本就是他拋給胡部的,
如今此番說辭,倒顯得他成了胡部的大恩人似的。
昭華雖心下嫌惡,但還是順著蕭景珩的笑意說:
“胡部百姓得蕭郎庇佑,日后衣食無憂,自當對蕭郎,對啟朝感恩戴德。”
蕭景珩亦是自得地感慨道:“想先帝曾用了那麼些年,都無法讓胡部徹底歸順大啟。而如今在朕的治理下,胡部不單歸順大啟,還心甘情愿地成為了大啟的附屬國。朕這個皇帝,總算是沒有辜負先帝的期望。”
昭華笑意不減,嘴上恭維道:
“臣妾一直都知道,這天下臣民得了蕭郎如此明君,一直都是他們的幸事。”
但她心里也明鏡似的,
先帝數年無法拿下胡部,是因為他以仁善治國,以百姓為本,從不會為達目的,讓無辜百姓遭殃。
可蕭景珩卻不同,
他對待胡部的種種手段,明說是運籌帷幄,暗諷,便唯余下‘不要臉’這三個字。
而不要臉的人,往往也的確是最容易達到目的之人。
與昭華閑談間,蕭景珩手中不住把玩著那枚荷包,
煽動間,荷包散出的淡淡香氣被卷入了蕭景珩的鼻息,
他嗅著那味道,不覺感慨道:
“昭兒做這荷包上心,應是日日都舍不得撒手,以至于荷包都沾染上了昭兒身上的香氣。”
說著,忽而指尖勾起昭華的青絲,拂動發香,怡然深嗅,
“便是這樣的味道,叫朕聞來,總覺得舒心安然。”
昭華紅著臉說:“蕭郎慣會拿臣妾打趣。”
一嬌一應間,已是被蕭景珩攬入懷中,靜靜依偎。
荷包淺淡的香氣縈繞在昭華身旁,
她微微屏息,笑意嫣然,心下則反復品著蕭景珩方才所言。
這荷包散出的味道,令他嗅之安然?
呵,
有些人活著,總是要鬧得雞犬不寧的。
而唯有死人,才能夠徹徹底底的‘安然’。
不過既然蕭景珩想要安然,
那麼這枚以示帝后情好的荷包,只要他日日都佩戴著,
相信他這‘美好’的愿景,不日便能得嘗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