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華看來,
懦弱,從來都不該是黏在女子身上與生俱來的桎梏,
它來源于男子打從心底里對女子的輕視,來源于強者對弱者不屑的刻板印象。
而她,要做的就是當著蕭景珩的面,打破這桎梏,
讓他明白,這世上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是活生生的人,
誰也不該成為誰的附屬,成為一件擺件,一個玩物。
待昭華離去后,本已安枕的蕭景珩忽而坐起身,將守在門外的小印子喚了進來,
“你去讓天璣辦的人,替朕辦件事。”
*
翌日。
一清早,昭華梳妝畢,往正殿去受六宮后妃請安之際,
卻見今日她們似乎是聽了什麼熱鬧事兒,正三五成群圍作一團,窸窣議論著什麼。
云杉攙扶昭華落座鳳座之際,刻意清了清嗓提醒眾妃,
堂下后妃見昭華來,忙不迭與她請安,
“臣(嬪)妾恭請皇后娘娘金安,娘娘萬福。”
“平身賜座吧。”昭華揚手喚她們落座,又問:“這大清早的,你們在議論些什麼?”
碎嘴若如嬪,自是第一個耐不住的,
只見她眉飛色舞地說:“皇后娘娘還不知道?安王他風流成性,身子還沒好全就跑出去到處拈花惹草。這不鬧出事兒了?”
說著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昨夜他與青樓女子交歡之際,竟是突發了馬上風,暴斃在了那娼妓的身上!”
這上不了臺面的臊人話,也就如嬪這蒙古女子敢宣之于口了。
她邊說,還邊哭笑不得:
“您說說看,他這不是欠兒巴登嗎?這事兒在京都都傳遍了,可是下了皇家的臉面。”
如嬪牽起話頭,余下后妃也都當是閑事交耳議論起來,
正此混亂之際,忽聽一向寡言少語的茹歌厲聲喝了句,
“都少說兩句吧!安王到底是皇親國戚,且后宮女眷這樣議論外男,又成何體統?你們都不嫌害臊嗎?”
她這突兀的一嗓子,倒把如嬪嚇得打了個激靈,
“你急什麼?呵,安王還算什麼皇親國戚?這事兒傳到御前去,且看皇上還肯予他死后榮光嗎?”
這二人嗆話間,
昭華與容悅十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一切,便已是在不言中了。
后來御前傳出的消息,說蕭景珩覺得蕭景琰死的不體面,有辱皇家臉面,故而不許他葬入親王陵寢,只讓人尋了一塊風水寶地,妥善安葬了。
說是風水寶地,其實也就是將尸體一裹,尋了個空野地焚了。
天璣辦的人來給蕭景珩回話,說一切已經操辦妥當的時候,
昭華正伺候在蕭景珩身邊,用湯匙攪拌著藥盅的底,給藥降溫。
正是能入口的溫度時,昭華才盛了一匙,還未送入蕭景珩嘴邊,就見小印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結巴回話道:
“啟稟皇上......靜貴太妃她、她得知了安王的事兒,一時受不住......自戕了!”
蕭景珩聽罷,唯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后宮事,一律由皇后處置。”
昭華將湯藥送入蕭景珩口中,亦是連頭也不回一下,輕描淡寫地說:
“嬪妃自戕是大罪,靜貴太妃糊涂至此,也是不配入先帝的皇陵了。既然死了,她母家也無人,那便秘不發喪處置,草席一裹,拉出宮去埋了便是。”
聽著昭華冷冰的懿旨,小印子心底不覺發怵,
他倒吸一口涼氣,聲音有些打顫地應下,
“奴才......遵旨。”
繼而慌也似地逃了。
他走后,蕭景珩含笑輕撫著昭華的臉頰,頗為欣然道:
“昭兒如今處事之風,是愈發像一個國母了。”
昭華含羞莞爾,“臣妾能有今日,全靠蕭郎教導歷練,臣妾喜不自勝。”
說著又盛了一匙湯藥,遞向蕭景珩唇邊,
“來,蕭郎,喝藥。”
第455章 垂簾聽政
當晚,昭華正在宮中陪著孩子們用膳之際,造辦處趕著將太子的朝服送了過來。
“皇后娘娘,奴才奉旨將太子殿下的朝服給您送來。”
昭華頷首,“有勞了。”
小福子上前接下朝服后,將其攤開于昭華眼前展示,
那是一襲明黃色的長袍,通身用京繡滿鋪滄海龍騰的圖案,腰身系著一條嵌和田暖玉的黃帶子。下擺處,以銀線著湖藍色,三股絞成一股,繡出翻滾的波浪來,擬海上云波生。又繁以昂貴的流石晶寶點綴,瞧著尊貴異常。
聽來人諂笑道:
“這朝服是造辦處和繡坊共計一百二十六名宮人,不眠不休三日趕制出來。雖然時間緊迫,但卻是一點都不敢馬虎。”
昭華淡淡笑道:“有心了,跟福公公下去討賞吧。”
“多謝皇后娘娘!”
那人連聲應下,歡喜的跟什麼似的,便跟著小福子下去了。
彼時,飯桌上的兩個孩子對著太子朝服,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
承煜全程看都沒看兩眼,只顧著吃自己的飯。
說是吃飯,孩子卻連菜也不夾,只孤孤就著白米飯下肚。
而若馨則在朝服方呈上來,目光就被吸引了過去,遲遲挪不開眼。
這會兒見宮人走了,她撂下筷子擦擦手,一路小跑到昭華身旁,輕撫著朝服,道:
“好漂亮呀~和父皇的龍袍好像~”
昭華笑道:“阿娘也給你做了一身新衣裳,等下讓云杉姑姑帶你下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