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都走了,周宴琛沒有心思在山莊里待著。
去敲阮聽夏的門,“下山了。”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面頰紅潤的少女拿著一只牙刷,嘴里還有白色泡沫,杏眸懵懂而震驚地看著他。
下一秒,房門在他眼前“嘭”的一聲關上了。
她含糊的嗓音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來,“你等我一下。”
等她好不容易裹好一身看起來就極暖的羊絨外套出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了。
周宴琛坐在車里,皺眉看了車外靈動的女孩子一眼,“快點。”
阮聽夏得知周宴寧生病了,自然不敢耽擱,快跑了兩步上了車。
然而,天不遂人愿。
車子開到半山腰竟然拋錨了。
司機滿臉急色地打電話叫拖車,可是大新年的,電話都難以打通。
在靜靜等了片刻之后,周宴琛打開了車門,決定步行下山。
剛剛在車里還愁眉苦臉的女孩兒,竟然非常雀躍。
開心得跟只百靈鳥似的。
周宴琛不明白,車子都拋錨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果然,樂極生悲了。
一身臃腫衣服的女孩兒走著走著就摔了個狗吃屎。
“噗通!”
周宴琛無語地看著那顆快埋進地里的后腦勺,收回了不自覺伸出去的手,“還不起來,是要拖車來拖你?”
兩秒后,女孩子仰頭,軟糯委屈的哭腔傳來,“扭到腳了……”
周宴琛沉默了片刻,冷漠地在她面前蹲下。
“上來。”
阮聽夏不重,但是她穿的衣服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背她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因此,惹了麻煩的女孩很自覺地關閉嘴巴。
可是,沒過多久。
身上趴著的小包子就耐不住性子開口了,嗓音雀躍激動,“阿琛哥哥,下雪了!”
周宴琛抬眸看向天空。
雪花飄飄悠悠地往下墜,童話世界一般動人。
耳邊傳來少女輕聲細語的嘟囔,嗓音有些惋惜:“可惜初雪昨晚下過了。”
“不過沒有關系!”女孩兒笑容靈俏,心思一動,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隨著她的動作,腳踝處白皙肌膚青紫一片的扭痕映入眼簾。
“阿琛哥哥,我們等雪落一會兒吧?”
下一會兒,覆蓋薄薄的一層,就可以在上面寫字了。
可是周宴琛卻沒有給她機會,臉色很冷地盯著她,“要麼上來,要麼你自己滾下山。”
阮聽夏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生氣,只能放下掌心的樹枝,聽話地爬到他背上。
走了一會兒,
阮聽夏悶悶地開口,“阿琛哥哥,聽說今晚會放煙花,我們明年還上棲梧山嗎?我想看煙花。”
周宴琛皺起眉頭,嗓音里全是不耐煩,“我討厭煙花。”
被他背著少女安靜了一會兒,又猶豫著開口:“阿琛哥哥,那周爺爺說讓你照顧我,你會一直照顧我嗎?”
周宴琛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背著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雪花紛紛揚揚地在下。
風吹過樹枝,抖落霜雪簇簇落下。
烏黑的鬢發落了斑白。
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在夢里,周宴琛恍然有種錯覺。
他們本可以一起白頭的。
*
可是后來,他在終于學會愛人的那一天,永遠地失去了她。
第115章 沈殷紀忱—欠了情債哎~
*
沈殷從法國回到淮市已經三天了。
AW的秀場,她完成得極好。
在一眾高鼻梁白皮膚的歐洲面孔里,成功讓人記住一張來自東方的女性面孔——
Eva SHEN。
現場有不少時裝周朝她發出了橄欖枝。
她都禮貌地打過招呼,讓經紀人去接洽了。
隨即卸下了強撐幾天的精氣神,微信跟紀忱說了聲,便坐上了回家飛機。
這三天里,沈殷懶懶散散地待在家里,陪著沈母趙婉珍女士出門閑逛,在家里看個肥皂劇,做個飯,一天就過去了。
這天,驕陽透過窗臺,落入房間里,沒拉緊的窗簾邊緣,細碎陽光里漂浮著細碎的微塵,將彌漫了幾天的濕氣盡數驅散。
屋內,沈殷懶洋洋地揉著眼睛坐起,隨手套了件毛衣絨褲,就打著哈欠下樓。
趙婉珍正戴著圍裙在炒菜,肩膀上就枕上了一個腦袋。
沈殷環住她的腰,撒嬌,“媽,讓保姆做就好啦。”
趙婉珍身體不好,前幾年得了肝病,肝臟移植之后好起來了,但沈殷還是給她請了保姆,生怕自己不在家時,發生什麼意外。
趙婉珍動了動肩膀,沒好氣地嗔她,“那你能愛吃嗎?從小就挑食。”
“快好了,拿碗。”
吃完飯后,沈殷請纓去廚房洗了碗。
趙婉珍坐在沙發上點開一點檔重播電視劇在看。
沙發上傳來顫動和嗡鳴聲。
“殷殷,手機響了。”
沈殷一邊說著,一邊摘下手套往客廳走,誰呀?”
“紀大狗勾。”
“這名字怎麼奇奇怪怪的。”
狗勾是什麼?
沈殷走快了兩步撈起手機,將電話掛斷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趙婉珍從電視劇里分了個探究的眼神瞥她一眼,“你不接?”
沈殷沒接她的話,“你不是要出去打麻將,我先送你,回頭再回電話。”
說著,沈殷捋下毛衣袖子,隨手拎起了桌上的車鑰匙,走到鞋柜旁扶著鞋柜在換鞋。
趙婉珍確實是約了別的小區的老朋友一塊兒去搓麻將,可這會兒她推了推眼鏡,眼神上下掃過自家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