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驀地一聲巴掌聲響起,在寂靜的屋內格外刺耳。
封卿神色僵凝,依舊俯身在女人的唇齒不遠處,唇角殷紅。
葉非晚也怔住了,轉眸望了眼自己的手,她未曾想,自己竟打了他。
他們二人……大可不必走到這一步的。
“……”封卿這次未曾言語,長久的靜默。
一旁的火折子搖曳,終究還是熄滅了。
漆黑寂靜的內寢,唯余二人粗重的呼吸聲彼此糾纏。
良久……
“葉非晚。”封卿啟唇,驀地作聲,低低喚著她的名字。
“……”葉非晚未曾回應,只抬眸凝望著他。
“本王記得,你曾經離開京城,欲去煙陽,卻誤去了煙城,是也不是?”他徐徐開口,聲音分外平和。
葉非晚睫毛微顫,她去錯了的那座城。前世便想去的那座城,今生終究沒能去成。
本該是煙陽的,卻誤去了煙城。
就像……本該與封卿毫無瓜葛的,卻強求了這段緣分。
她只是沒想到,封卿竟還記得,以往,他對她的事情,鮮少上心的。
“你這是何意?”她開口,聲音平靜反問。
“看來,果真這般,”封卿直起身子,前襟袍服微亂,他卻理也未理,重新打開火折子,虛弱的火苗映的滿屋昏黃,“……四季如春的煙陽。”
“……”葉非晚望著他的神色,心底竟生出幾分不祥之感。
封卿卻只低笑一聲,仍舊滿身的酒香,唇角亦沾染著殷紅:“葉非晚,你不是想撮合嗎?”他若有似無扔下這番話,轉身朝門口走去,只是,腳步凌亂。
葉非晚唇上仍帶著一絲血痕,面無表情注視著封卿離去的背影。
她不解封卿那句話是何意,更不愿深究。只過了良久,她伸手,輕輕觸了觸唇角的傷痕,還帶出一點血跡,證明方才并非只是夢境。
喝醉的男人,深更半夜跑到她這兒,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做著莫名其妙的事!
終究,她冷笑一聲,余光卻在望見葉羨漁那封信時輕怔。
“不過一處空宅……”她低聲呢喃著這幾字,良久緩緩起身,打開闌窗。
夾雜著幾分涼意的夜風吹入,讓葉非晚的意識清醒了些。她凝望著偌大的葉府。
以往繁華時,葉府徹夜都有家丁巡邏,窗外總有燈籠燃著,燭火亮著,闌珊燈火,裝點了夜色,像個家。
而今,此處唯余一片漆黑。
“果然只是空宅而已。”她低低道著,那一瞬,如同心底固執的不肯放下的東西,都隨之漸漸放下了一般,她轉身,走回到床榻上,逼著自己閉眼入眠。
……
翌日,天色大亮。
葉非晚醒的并不早,腦中一片昏沉,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張管家喚了她好幾聲,她方才有所反應,今日……如意閣大抵是去不了了。
“小姐,你沒事吧?”張管家眉目間盡是擔憂。
葉非晚回神,勾唇一笑,搖搖頭道:“我沒事。”片刻后,卻又似想到什麼,“張叔,你覺得……葉府冷清嗎?”
張管家一愣,良久低嘆一聲:“這府中的人啊,走的走沒的沒,怎會不冷清呢。”
是啊,怎會不冷清呢。
葉非晚雙眸微暗:“您守著這兒,累嗎?”她復又開口。
張管家聞言,好生思慮了一會兒,輕笑一聲:“我如今已這般大歲數,怕是也沒多少年活頭,清靜些也沒什麼,只是,小姐,”說到此,他認真望著她,“小姐大可不必將自己困頓在此,我知……小姐是念著老爺和葉府的過往,然而……這些說白了,不都是死物,不是嗎?怎能讓死物將活物困住呢?”
死物。
葉非晚雙眸似有波瀾微動,她思索片刻,笑了一聲:“謝謝你,張叔。”
起身,她走出門去,未曾去如意閣,而是……去了葉長林曾經住過的屋子。
這兒依舊維持原狀,張管家會如以往般,時時來擦拭一番,如同爹仍在世時一般。
她撫摸著此處一桌一椅,回憶著那些過往,而后,拿出了爹最愛的那個本屬于娘的珠釵,轉身走出門去。
只是在途徑門外不遠處的涼亭時,腳步怔了怔。
當初,爹就是在此處去世的。
他還騙她,要她去給他將娘的珠釵拿來,實則是不愿她見到他死去的一幕吧?
葉非晚忍不住勾唇低低笑了出來,攥緊手中珠釵,良久呢喃:“我把珠釵給您拿回來了。”
可終究無人再應。
她也未曾在意,轉身朝葉府門口走去,突然,想去爹的墳墓前看一眼了。
她還沒和他好生道過別呢。
第236章 封卿南下煙陽?
而今已是春季,正值草長鶯飛,柳枝抽新芽,綠草都泛著幾分朦朧的翠意。
葉非晚安靜站在墳墓前,一動未動,神色怔忡望著上方的幾字:“葉長林之墓”。
她已好久未曾來過此處了。
“爹,”沉默良久,她終究打破靜默,聲音艱澀,“女兒不孝,竟這般久都未曾來看您一眼。”
可墳墓唯有那一抔黃土,再無人應聲。
葉非晚忍不住瞇了瞇眸:“爹,葉府……終究是頹了,我保不住它。”
哪怕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葉家已至鼎盛,衰頹是早晚之事,可是,前世今生歷經兩次,還是讓她的心難以喘息。
她突然想到,爹生前,曾經對張管家說“將葉府的地契從葉家的財產里剖出去。
”
未曾說緣由,只是……當爹過世之后,張管家便將葉府的鑰匙交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