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予卻是愣在了那里,她驚訝于他第一次對她說謝謝,驚訝之后卻是無盡的悵然。
謝謝意味著疏遠。
她好想告訴他,厲霆琛,我去縫了針,現在手好疼好疼,你給我吹吹吧。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蘇清予千言萬語都化為唇邊的低喃:“謝什麼,我恨透了那個小崽子, 我比誰都希望他受傷,那時只是崴了腳摔下去接住了他。”
第39章
厲霆琛沒有揭穿她拙劣的謊言,他站在飯桌邊招呼:“洗洗手過來吃飯吧。”
燈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少了西裝革履的裝束,毛茸茸的羊絨給他增添了一絲暖意,就連那張清雋的臉也少了冰寒。
他身前還拴著三年前自己給他買的圍裙,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
蘇清予笑著朝他奔去,看到滿桌子都是她過去喜歡吃的辣菜,如果他這些日子能留意張媽給自己做的飯菜就該知道自己的口味變了。
他不再像過去那樣關注自己,他們竭力偽裝成過去的生活,其實早已千瘡百孔不復從前。
很多東西都是悄無聲息結束的,一如他的愛,哪有什麼答案,沉默和疏遠就是答案。
雖然她現在的胃不能再碰辛辣油膩的菜,這一桌子的菜她想了兩年,所以強忍著不適吃下。
當人的生命開始倒數時,她會格外珍惜吃過的每一頓飯,吃一頓也就少一頓。
畢竟是相識已久的人,她是真開心還是偽裝厲霆琛一眼就能看穿,明顯她在強顏歡笑,難道自己兩年不做飯手藝退步了?
一直安靜的席間厲霆琛終于開口:“菜不合胃口?”
“沒,挺好的,一如既往寶刀未老,我只是在想我們有多久沒有在一起吃飯了?還能在一起吃多久?”
要是從前厲霆琛一定會回答永遠,如今他只是看著窗外的雪花保持了沉默。
蘇清予自討沒趣,自己何必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一個月,那是他最后的底線。
沒等他回答,胃部鉆心的疼襲來,許久沒有吃過辛辣之物,現在一發酵,她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我吃好了,你慢用。”蘇清予著急起身,匆忙上了樓。
再一次吐得天昏地暗,看著那大片大片的血污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得抓緊時間了。
蘇清予避開手臂簡單的清洗了一遍,好在她的頭發雖然掉的比較多,只要她停止化療,還不至于會掉光。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有些蒼白憔悴,削瘦的臉頰將眼睛顯得更大,讓她美得讓人心驚,還好,她可以美美的離開這個世界。
厲霆琛待在書房,蘇清予敲門進去,男人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
同樣是戴眼鏡,林檐是儒雅,而他則是暗藏鋒芒,眼鏡也擋不住的危險。
他抬頭冷冷看向她,蘇清予直接了當:“我想去冰島看極光,你還欠我一個蜜月旅行。”
當年她和厲霆琛只是領了證,并沒有辦婚禮,平時就算被人拍到也會被他勒令刪除,因此世人并不知道他結了婚。
除了那張證,女人夢想中的婚禮,婚紗,以及旅行都沒有。
所以在婚后厲霆琛對她格外寵溺,仿佛是要將她缺少的彌補起來。
厲霆琛放下了手中的鋼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聲音低而沉:“你該知道年底我事情很多,極光也不是天天都有。
”
言下之意就是他耗不起。
第40章
從前可以因為自己一句話花大半年時間親自培育一個玫瑰園的男人,如今不愿意再花時間在她身上,哪怕是幾天。
他愛她的時候真的很愛,不愛了也是真的絕情。
蘇清予輕輕拉扯著他的衣角求道:“我沒多少時間了,你就答應我好嗎?”
“蘇清予,你不要得寸進尺。”他冷冷看著她,只當她說的是一個月時間,毫不留情拒絕。
“這就算是得寸進尺了嗎?”蘇清予自嘲一笑,“你不過覺得陪我是浪費時間,你要準備訂婚的事,對嗎?”
厲霆琛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漫不經晚.晚.吖心朝她看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即將訂婚。”
他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多表情,蘇清予卻讀懂了他眸子里的嘲諷。
這一個月是她討來的,所以她活該。
她就那樣靜靜看著他,最后笑了笑:“終究是我癡心妄想,打擾了。”
蘇清予推開門離開,身后倏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國內,你可以挑一個地方。”
她的腳步微頓臉上多了一抹欣喜,“那我們去漠河。”
這次他沒有否定,喉結輕輕滾動:“好。”
蘇清予歡天喜地的離開,漠河看極光的概率比較小,但他能在生命最后的時光陪著她,蘇清予已經滿足了。
夜已深,他輕輕睡在了她的身側,蘇清予并沒有睡著,她小心翼翼蜷縮著身體,和他的距離中間宛如隔著一片深海。
她不敢靠的太近,怕他發現了手臂的傷口。
事實上他一睡下就轉身睡在另一邊的床沿,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昏暗的夜里,蘇清予無聲的看著窗外久久難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