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如從前沈妙一般無甚長處的,便干脆不參加“選”了,因為去了也只是出丑。
“為什麼?”馮安寧有些失望,她道:“你如今畫畫的不是很好麼,其他幾類,也應當有所長處,為何不干脆展示一下?”
“沒有必要。”沈妙又開始擺弄桌上的棋局,她頭也不抬的回馮安寧:“出風頭如何,不出風頭又如何,這兩者于我沒有分別。更何況,我本就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方才不過是僥幸。”
“你……”馮安寧氣急:“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五妹妹。”一個聲音打斷了她們的交談,沈玥不知何時站到了她們面前,她一臉憂心道:“五妹妹,下一場的‘選’,你果真不會參加?”
“二姐姐難道希望我參加?”沈妙反問。
沈玥被她說的一噎,不知為何,沈妙如今似乎是鐵了心的與她撕破臉,沈玥也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是落水之事對于二房三房的遷怒?她雖疑惑,可對于沈妙接二連三的不識好歹,心中已然積蓄了怒氣。沈玥咬了咬嘴唇,似乎有幾分委屈,輕聲道:“我自然希望五妹妹參加的。方才那畫畫的極好,既然五妹妹有此大才,何不在接下來繼續選擇‘畫’這一類,省的大伙兒還在背后說道。若是再次畫好了,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沈玥的聲音不低,周圍全是小姐夫人,自是一字不漏的聽了個清楚。這話看似沒什麼,卻是將眾人心中的懷疑大喇喇的說了出來。沈妙方才那一副白菊圖,雖是得了一甲,可她草包了這麼多年,人們心中的印象不會輕易變化,當然不會相信這畫由她所出。
想著或許是有人在旁指點所做。
沈玥心中也是這般想的,所以她想著,只要第二輪中,沈妙再畫一幅畫,沒了旁人指點,她又如何畫得出好東西,必然會出丑的。
馮安寧聽出了門道,立刻譏笑回去:“沈二小姐說的好容易,畫畫也要講究構意的,便是二小姐自個兒畫,接連畫兩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沈妙只是個學生,卻不是書畫大家。
“我不是看五妹妹如今大有進益才這般問的麼,”沈玥笑的溫柔:“方才那般的好畫都畫的出來,再畫一幅又有什麼不可的呢?”
沈妙自始至終都未抬頭,只拈了一枚棋子放在棋盤忠心,道:“沒興趣,勞心了。”
沈玥沒料到這麼多人面前,沈妙都敢這麼不冷不熱的回答,一時間臉色有些難堪。這世上大約最令人憤然的,便是埋好了陷阱,對方卻偏偏不肯接招。
沈妙即使面對眾人的猜疑都不肯接受她的激將,這讓沈玥更加確定那幅畫的畫意并不是沈妙所想。讓沈妙出丑的念頭在心中更加根深蒂固,她頓了頓,突然繼續笑了:“既然五妹妹堅持,那我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她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男眷席上,蔡霖一直在偷偷的看沈玥,卻瞧見沈玥突然遠遠的看過來,似乎是溫柔的對他笑了一笑。
蔡霖一怔,隨即有些激動。卻見沈玥又垂下頭去,似乎有些難過。
他驀然緊張起來。
☆、第四十章 時律策
臺上,男子組的“選”還在繼續。
經義和時賦都是中規中矩的,挑的人自然也多。只要記憶力出色,或者研讀透徹,一般說來,也容易出彩。
相比之下,選擇策論一行的人幾乎是寥寥無幾。
策論是針對如今天下朝事而提出的言論,是非常實用的。這一項也是和朝事最為接近的,在場的都是年輕的學生,除了一些已經開始接受府上教習的關門子弟,大多數人對朝事還處于懵懂無知,更勿用提出什麼好的策略建議了。所以策論一行最難,可若是真的出彩,便也是半只腳踏入仕途。
沈妙看著面前的棋局。
當初裴瑯的《行律策》,是在第三輪“挑”中做出來的。“挑”這一項,男子可以挑女子,女子可以挑男子,學生自然也是可以挑先生的。
而其中一個男學生,就挑了裴瑯這位先生。裴瑯也是才華橫溢,不過臺上幾步,轉瞬一篇策論已成,洋洋灑灑,引經據典,而又不浮夸,每每都說到關鍵處。實在令人驚艷。
那時便令幾位皇子重視起來,不過裴瑯也是個妙人,只道自己只想在廣文堂做書算先生,其他的不做多想。他態度堅決,若非后來幾次傅修宜禮賢下士,甚至沈妙給他出主意,這裴瑯也說不定就真的不入仕了。
棋局縱橫交錯,就如同上輩子的人生。她輕拂衣袖,整局棋就被打亂。
沈妙落下一顆字,重來一盤局,由她開始如何?
高延整了整袖子,又理了理自己的發髻,問身邊的小廝:“爺看起來如何?”
“少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小廝也是追捧的話張口就來。
高延得意的一撇嘴角,就要起身往臺上走去。身邊的高進見狀,一把抓住他問:“你這是做什麼?”
“選啊。”高延道。
高進皺了皺眉,自己這個弟弟究竟有幾斤幾兩他是再了解不過。本就沒本事便罷了,偏還愛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