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如今絕口不提傅修宜之事,冷冰冰的像是忘記了這個人,這倒讓那些看熱鬧的人覺察出一點門道來。大約沈妙是知道自己配不上皇室,已經漸漸斷了念頭,金菊宴上沒追著傅修宜跑就能看出來。而裴瑯雖說身份低些,卻風度翩翩,才學廣博,招少女們喜歡也是自然。
沈妙有些頭疼,收回目光:“當然不是。”她只是在想,裴瑯既然在金菊宴上不曾說出那《行律策》,也就沒有被傅修宜放在心中。可是此人終究是個心腹大患,日后若為傅修宜所用……。沈妙面色一沉,只怕后患無窮。
只是她如今沒有本事將裴瑯神不知鬼不覺的抹殺,只能另辟蹊徑了。
……
定京城百香樓,此刻歌舞升平。即便是白日,各處安放的紗簾和夜明珠也使整棟樓流光溢彩。絲竹裊裊,外頭偶爾有人駐足,卻只能眼含羨慕的望著,不為其他,尋常富貴人家進百香樓,都有些囊中羞澀,此處便是小小一壺茶都是價值昂貴,是個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此刻,靠窗的一處,正坐著一名衣飾華貴的中年男子。這男子衣料皆是上乘,只是生的猙獰而黑瘦。袍子下面,左腿處空蕩蕩的,正是豫親王。
“和那沈家說清楚了?”半晌,他問道,語氣陰沉沉的。
“回殿下,已經與沈家二夫人安排好了。三日后沈家女眷要去臥龍寺上香,介時……”
“三日。”豫親王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揮了揮手:“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去吧。本王也許久不曾,遇到這般有興趣的人兒了。
”
這麼多年,他脾性淫邪又殘暴,死在手中的女子不計其數。不過那些女子,即便再如何反抗,都激不起一些風浪。在整個明齊中,他早就知道沈信的兇名,那等威風大將軍的女兒,不知是何等滋味。而那一日在金菊宴上,沈妙所展現出來的狠戾,讓他興味十足。一只懂得反抗的野貓,或許比那些木頭美人要有味道的多。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淫邪。
離他最近的這間房對面,琉璃桌前正坐著一名白衣男子。他大約二十來歲,生的英俊,更有一種十分溫和的氣質,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才看好戲一般的對面前人說:“看來你救美的那位姑娘,大約又有麻煩了。”
在他的對面,紫衣少年懶洋洋的坐著,漫不經心道:“沈家樹大招風,這也是沈信惹的禍。如今只是試探,終有一日,沈家誰也保不住。”
白衣男子頓了頓,突然正色看向少年:“謝三,你先前為何那樣做,在校驗上打傷庶弟,莫非你的計劃要提前開始?”
坐在他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謝景行。他揚唇一笑:“提前如何,不提前又如何?”
“若你提前出手……。他們可曾知道?”白衣男子遲疑的問。
“高陽,你是不明白一件事,如今這里,我說了算。”謝景行淡淡道:“拖得越久,反對我不利。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說到最后一句話時,他的眸色更沉,竟不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了。
名為高陽的男子愣了一愣,隨即苦笑一聲:“罷了,我不過是過來看著你。可事實上,還真沒自信攔得住你。”他話鋒一轉:“不過三日后,你不也要去臥龍寺調查些東西,或者,還能讓你再救美一次。
”他笑的頗為促狹。
“高陽,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謝景行一挑眉:“沈家那丫頭,可不是好招惹的。”
☆、第五十七章 統領莫擎
下學后,沈玥走到沈妙面前,笑著道:“今日易小姐邀我與大姐姐去府上,便不與你一同回去了。五妹妹,你便先回去罷。”
易佩蘭與沈玥二人自然走得近,給她們下帖子卻獨獨忽略沈妙,家家常便飯的事。聞言,沈妙也無太大反應,只應了一聲便罷。
這幾日沈家人待沈妙的態度極其熱絡,想也知道必然又在打什麼主意。沈妙也懶得與她們計較,如今當務之急,自然不是這些瑣碎的事情。
回去的馬車上,要路過定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谷雨道:“前面是桂花坊,姑娘不是最喜歡其中的酥餅了麼,奴婢去買些回來。”
“去吧。”沈妙微笑道。
谷雨下車后,驚蟄掀開馬車簾往外瞧,目光在經過一處時“咦”了一聲。沈妙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馬車停著的桂花坊旁邊,是個當鋪,此刻圍著不少人,似乎是在爭論什麼。
而當鋪的伙計似乎有些不耐煩,聲音高的連沈妙都聽得清:“說了十兩銀子,愛賣不賣!一把劍而已,公子莫要為難我們這些人了。”
“好像是與掌柜的沒能做成生意。”驚蟄道。
沈妙也瞧出來了,當鋪做生意的,自然會將價格壓得低一些,而顯然,這對那來當東西的人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價格,卻又不愿意離去,是以才這般僵持著。
“倒沒什麼可瞧得。”見沈妙移開目光,驚蟄便又將馬車簾放下。片刻后,谷雨抱著兩個大紙包回來,驚蟄拉開簾子讓她進來,拉開簾子的瞬間,沈妙的目光落在馬車外,只見方才那與當鋪伙計爭論的人轉身走出人群,手里還抱著一把劍,大約是終究沒能做成這筆生意,神情顯得有些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