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在沈府最西南的院子里,一般是無人瞧見的。外頭把手的護衛們至少增加了一半,而西院中的各個丫頭,包括沈妙的四個貼身丫頭,都被沈老夫人找出了賣身契,緊緊捏在手心。
言外之意,便是沈妙但凡有一點動作,這幾個丫頭都是保不住的。
于是這些日子,沈妙都一直被關在沈家祠堂中,日日念經祈禱。任婉云希望以此來磨平沈妙桀驁的性子,也為了防止出什麼意外。今日沈老夫人壽辰,若是放沈妙出來,怕她當眾說些驚世駭俗的話,和沈老夫人一商量,干脆便不讓沈妙出現在眾人面前了。
想到沈妙,任婉云有些頭疼。她在大宅中浸淫了這麼多年,如今卻是連一個小姑娘心里頭在想什麼都說不清楚。說沈妙草包,她卻不動聲色的在沈清之事上算計了所有人,說她沉靜,卻又耀武揚威的將要逃婚之事毫不掩飾。只得將她關起來了。
陳若秋欣賞完了任婉云精彩的神情,笑著道:“清姐兒身子還未大好,現在便就不出來了,等會子老夫人壽辰禮上再出來。妙姐兒卻是染了病癥,見不得風,臉上起了疹子,在場的姑娘們這麼多,怕給給位小姐染上了,便讓她自個兒呆在屋里。”
若說沈妙染病,難免有人好奇要去探究看一看,若說這病可以令別人也染上,沈妙自然就無人敢問津了。尤其是姑娘們都愛美,怎麼可能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瞧他。
江曉萱的母親江夫人也笑了,話里帶著若有若無的試探:“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兩個姑娘忙著繡嫁妝,連咱們都不愿見了呢。
婉云可要將姑娘們照顧的好好地,這樣日后出嫁,才不會耽誤了事。”說罷,頓時引來周圍一眾太太們的附和聲。
衛家和黃家的親事,在定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可惜沈家卻從未出口證實過,這便讓人有些奇怪,想來試探的人不在少數。究竟是哪位小姐嫁哪位,如今都是一團迷糊,于是今日江夫人便問出了口,想瞧瞧這傳的沸沸揚揚的親事能否做的了真。
任婉云目光一閃,自然也是知道了江夫人的意圖,她笑道:“說哪里的話呢,就算再忙著繡嫁衣,若是老夫人生辰,自然也是要出來盡孝心的,若非是兩個孩子真是不巧病著了,怎麼會不出來見見各位夫人?”
話里連消帶打,竟是承認了有這親事的意思。
在場的諸位夫人便都是在宅中見慣了事兒的人精,聽得出來任婉云的意思,一時之間恭喜的話不絕于耳,沈老夫人摸著沈元柏面帶慈愛的笑容,一副賓主盡歡的模樣。
秋水苑的園子里,此刻正圍著一群妙齡少女,他們在青石桌上下棋打葉子牌,吃著點心,閑聊說笑。
“說起來,玥兒,”江曉萱道:“你那姐姐妹妹,今日到現在還不曾見到,莫非是真的病了?”
“是真的病了。”沈玥搖搖頭,目光顯出一絲擔憂:“大姐姐的病總是在好些,可五妹妹的病癥卻是有些厲害,臉上出的疹子連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染上了。這不,”她垂下頭:“你們今日來,怕也連她們身邊的丫頭都沒瞧見吧。”
“難怪呢。”白薇恍然大悟:“西院外頭守著那麼多人,都沒見人出來,想來那些院子里的下人也是怕出來染上別人吧。
學堂里裴先生不是說過,從前有些瘟疫地方的,為了防止瘟疫到處肆虐,便將那些得了病的人隔離起來?”
“正是這個道理。”沈玥道。
易佩蘭摸了摸自己的雙肩,打了個冷戰:“真是可怕,可別染到我們身上了。”
“放心吧。”沈玥笑道:“只要不去西院那邊,自然都是安全的,你瞧,我不也沒染上麼?”
“和這樣的妹妹呆在一起,你可真是心寬。”易佩蘭撇了撇嘴:“這沈妙怎麼跟個災星似的,老出些這樣的事。”
另一邊,馮安寧眼中怒色一閃,生生按捺住,小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這是在給沈妙招人恨呢還是招人恨,真是惺惺作態。”
她說的,自然是沈玥。
馮安寧最面的秦青冷哼了一聲,面色依舊高傲,不過瞧著沈玥的目光,也是十分鄙夷。
她們二人,馮安寧如今和沈妙算作交情不錯,自然就被沈玥排斥了,至于秦青,生的美貌性情又高傲,在廣文堂中本就和沈玥算作是對手,今日是沈玥來招呼各位女兒,秦青自然就被忽略了。于是這二人陰差陽錯的,竟然也能坐到一起。
“誰知道是不是生病。”秦青向來不加掩飾對沈玥的看不起,此話被馮安寧聽到,立刻道:“原來你也這麼覺得,要不咱們去看看沈妙吧。”
“我和她沒什麼交情,要去你自己去。”秦青毫不猶豫的拒絕,又補上一句:“不過沈府西院如今不許人進去,怕被染上疹子,想來你也是進不去的。”
“哪有這樣的。”馮安寧義憤填膺:“都是沈府的孫女,憑什麼就不能讓沈妙也參與沈老夫人的壽辰,將一個人關在西院,那不是跟坐牢沒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