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沈信聞言就踢了沈丘一腳:“你妹妹什麼時候不好看了!”
羅雪雁也笑著走到沈妙身邊,牽著她的手道:“咱們嬌嬌也是個大姑娘了。”
廳中眾人的目光投向沈妙,俱是有些意味不明。一年前的沈妙還是個穿金戴銀,脂粉抹得比白墻還要厚的傻大姐,如今的她,一聲紫紺色盤金彩繡棉衣群,斗篷也是牡丹色的,上頭繡了精致的花邊,只梳了一個單螺髻,發髻上斜斜插著一支玉簪,沒有環佩叮當,竟然也有一種華麗的貴氣。她的五官清秀分明,一雙眼睛澄澈如小獸,這樣的模樣若是溫柔婉約一點,便是女孩子氣十足,然而不知為何,她站的端莊又威嚴,便如同九天之上的皎皎明月,竟讓人有一種不可逼視之感。
直把滿屋子的女人都比了下去,只覺得滿屋子都是庸脂俗粉。
沈玥眼中閃過一絲妒忌,她曾以為這府中最不能與自己相提并論的沈妙,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能奪了她的風頭。沈玥最自信的便是自己這種書卷味兒的優雅與美麗,可今日瞧見沈妙,竟然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之感。她抬起頭看向陳若秋,希望能從母親眼中瞧出一點兒對沈妙的不屑,然而她在陳若秋的眼中,也看到了一絲凝重,這讓她心中更是一涼。
萬姨娘心中嘆息,握著沈冬菱的手不自覺的更緊了些,她倒是沒有其他的想法,只覺得沈妙不愧是嫡女,嫡女的氣度就是不一樣,自己的女兒就算再如何冰雪聰明,可先前在院子中閉塞了那麼多年,論起通身貴氣,還是無法與沈妙相提并論。
屋中的男人們倒是沒什麼反應,除了沈信和沈丘外,沈貴和沈萬充其量也就是皺皺眉頭而已,至于沈垣,則是盯著沈妙,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若秋不著痕跡的將話頭岔開:“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現在開始出發吧。”
沈老夫人年邁,這樣的場面自然是無法看到的,沈府中,便留了沈老夫人、沈元柏和任婉云,以及二房的一眾姬妾。其他人便要一同去街頭看玉兔節的熱鬧。若是往年,自然一路都是談笑風生的,不過今年因著沈妙在祠堂燒的一把大火的關系,沈信和沈丘幾乎是故意的與其他二人保持距離,只和羅雪雁說話。
沈府的侍衛們都在后頭跟著,事實上定京城每年為了維護百姓的安危,防止有匪徒趁著此時人群擁擠的時候鬧事,城守備也會增派人手在街道兩邊巡邏,是以逛起來也算是安全。
沈信不和沈貴沈萬說話,沈貴沈萬也就不自討沒趣兒,兩兄弟兀自聊著。沈玥從前是與沈清沈妙一道走路的,沈妙能襯托她的知書達理,而眼下沈妙是不愿意搭理她的,沈玥也不愿意被沈妙搶了風頭,便去尋沈冬菱說話。萬姨娘見沈玥愿意親近,自然是高興地不得了,只是沈冬菱也不知是不是害羞,對沈玥也并未顯得有多熱情,反倒是有些膽怯的模樣,一來二去,沈玥也失去了興趣。
這一行人在街道上逛著,氣氛便有些詭異的尷尬了。說是不睦吧,的確是一整個府中的人一道同行,說是其樂融融吧,分明幾人又各自為陣。
沈妙一邊走著,一邊認真的看街道上到處的花燈和燈謎,沈信他們是最不愛猜燈謎的了,只因為都是武將家的粗人,哪里能沉得心來猜來猜去個文縐縐的東西。用沈丘的話說:“妹妹要是喜歡那當彩頭的花燈,明兒個大哥就去京城找師傅給你雕個一模一樣的,費那麼大勁兒干嘛呢。”
沈丘是不能體會陳若秋一行人的“風雅”,好容易等陳若秋他們猜完燈謎,再往前走的時候,萬姨娘突然開口對沈貴道:“老爺,聽聞萬禮湖今晚有玉兔仙子跳舞呢,今年玉兔燈也是在湖邊放,咱們去那頭看看吧。”
陳若秋聞言卻是皺了皺眉,輕聲道:“那玉兔仙子可是出自寶香樓的人,咱們府里今日還帶著姑娘們,只怕有些不好。”寶香樓那是什麼地方,定京城中最大的銷金窟,其中的姑娘們個個溫香軟玉,多少男人為了同寶香樓的姑娘們睡一覺拋棄妻子,一擲千金,提起寶香樓,至少正房們都是不恥的。然而無論那些太太夫人們怎麼鄙夷,卻無法改變寶香樓的姑娘們個個才藝出眾的事實,因此今年的玉兔仙子,仍舊是落到了寶香樓中的姑娘們來扮。
“二夫人,”萬姨娘軟聲道:“雖說如此,可到底只是扮演的,想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那玉兔仙子也斷不會做出什麼不妥的事情,不過是看個熱鬧而已,不必那麼認真的。”萬姨娘本來還沒想和陳若秋爭,可同任婉云一樣,她就是看不慣陳若秋那副清高的模樣,時時刻刻要端著書香門第的架子,甚至比起任婉云,萬姨娘更討厭陳若秋,因為她自己就是戲班子出身,陳若秋今日打壓那寶香樓,無疑也是瞧不上她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