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見沈老夫人動怒,默了一下才道:“五小姐如今是長大了,心思也重了些。不過五小姐從小是在老夫人跟前長大的,從前五小姐對老夫人的話也是聽從的不得了,可見心中還是尊敬老夫人的。老夫人倒不如哪一日將五小姐召在面前說些好話哄哄,都是小姑娘,定會很好哄的。五小姐就是大老爺大夫人的命根子,拿捏住了五小姐,不就是拿捏住了大老爺一家?”
這張媽媽也是個頗有心計的主,事實上,沈老夫人到底是風塵女出聲,陰私下賤手段層出不窮,論起做當家主母,卻還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這麼多年,不是張媽媽在身邊提點著,不知要鬧出多大的笑話。
沈老夫人冷笑一聲:“我還要哄她?一看到那個丫頭片子我就想起那個賤人,都死了那麼多年還占了老爺的心。事事偏心他們大房,如今我還要討好她?我看見她就惡心!”
張媽媽有些無奈,還想再勸,卻瞧見門口的丫鬟道:“二少爺,您來了。”
沈垣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垣兒。”瞧見沈垣進來,沈老夫人的態度緩和了許多,榻上的沈元柏見了,也笑嘻嘻的看著自家二哥。
沈垣沒有伸手去抱沈元柏,只是笑著道:“過來瞧瞧祖母。”
“我有什麼好看的。”沈老夫人嗔道,面上卻是歡喜。這些個孫子中,她最愛的就是沈垣。沈垣年紀輕輕的就才學過人,又入了仕途,人人都贊一聲好,給她長臉極了。自然也就最被沈老夫人看重。
“僥幸得了一瓶玉雪膏,特意給祖母拿來,祖母可不要辜負孫兒一片好心吶。
”
沈垣笑著將手中的瓶子遞給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有些驚喜,隨即佯怒:“我都多大年紀了,還用這些,你莫不是在故意氣我?”雖如此,面上卻顯出愛不釋手的神色。
沈老夫人到底是歌女出身,這些個胭脂水粉便是老了也不會斷,沈垣倒也會投其所好,頓時就讓沈老夫人呢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
“祖母可年輕了,這樣的好東西就是要用在祖母身上。”沈垣面不改色的奉承。這祖孫二人便又說了些話,沈垣是個精明的,沈老夫人本就喜歡他,加之他又故意挑些讓沈老夫人高興地話說,榮景堂中的氣氛便是和睦無比,就連榻上的沈元柏都被冷落了。
待說了一會兒后,沈垣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狀若無意道:“說起來祖母,似乎過幾日表妹和表弟就要來了吧。”
沈老夫人一愣,隨即語氣冷淡道:“什麼表弟表妹,住幾日就走。”沈老夫人在做歌女之前,也是有家人的,或許就是家人將她賣入了青樓,沈老夫人祖籍在蘇州,后來沈老夫人被沈將軍帶來定京做了將軍夫人,自然就和家人斷絕了往來。只是今年那家人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了沈老夫人的消息,就讓自己的一雙孫兒女前來定京,說是過來瞧瞧沈老夫人,其實眾人都清楚,不過是個打秋風的。
如沈老夫人這樣見利忘義的人,這麼多年又未見,自然對人家不可能有什麼親情,眼下聽沈垣提起此事,自然是不愿多談。
沈垣笑道:“我還從未見過這一雙表弟妹,想來年紀正和五妹妹相仿。
”他喟嘆一聲:“說起來,大哥此番回定京,我聽聞大伯和大伯母正在為他挑中意的姑娘,大約也是要為他操心大事了。”
“沈丘要挑媳婦?”沈老夫人頓時坐直身子:“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垣兒,你可知他們挑的是哪家的姑娘?”
“這倒是不知,”沈垣想了想:“不過以大伯和大伯母的門第,自然應該挑那位位高權重府上的姑娘才是錦上添花,大哥眼下就有如此前程,想來有了大嫂府里的支持,只會如虎添翼,更上一層樓。”
沈垣越是這樣說,沈老夫人的面色就越是難看。半晌才酸溜溜道:“那也得看人家姑娘看不看的上他!”
沈垣只做不知,狀若無意道:“不過最重要的還得大哥喜歡才是,若是大哥喜歡,便是沒那麼大家世也無妨。要我說,指不定咱們的小表妹,就被大哥看上了,那時候才是親上加親。”
“你說些什麼胡話?”沈老夫人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就反駁沈垣的話:“她是什麼身份,老大家的怎麼會看得上?”
“我就是隨口說說,祖母不必介懷。”沈垣又笑著將話頭扯開,說了幾句話后這才告辭,臨走之前,卻又不動聲色的看了張媽媽一眼。
待沈垣走后,沈老夫人便一直想著之前沈垣說的話,一方面,她深知沈垣話說的離譜,就算沈信夫婦再如何開明,都不會看上那一家子的低微身份。再者沈丘也不是好色之徒,此事簡直難如登天。但是另一方面,沈老夫人又為沈垣所說的話心動,若是沈丘找了個高門家的小姐,豈不是勢力又要上一層樓,沈老夫人最是看不得沈丘好,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羽翼更豐,若是娶了自家侄孫女,不但不會更好,反而還能將沈家大房拉下水,拖沈丘的后腿,那才叫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