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微微一笑:“我已經給了二嬸一條活路,是走出去還是將路堵死,端看二嬸怎麼選擇。”她站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偏頭道:“當然,二嬸還可以將此事告訴二叔,畢竟你們是一家人。不過有句話要提醒你,如今我爹娘和老夫人都已經鬧僵了,早已撕破臉,更不怕別的。”
任婉云坐著沒說話,香蘭和彩菊警惕的盯著沈妙。
“言盡于此,告辭。”沈妙笑著走了出去。
待沈妙離開后,香蘭上前一步,看著任婉云問道:“夫人,果真要聽五小姐的話?”
“五小姐定是沒安好心。”彩菊附和:“她這麼做,分明是故意和老爺對著干。”
“是和老爺對著干,”任婉云低聲道:“不過如今,老爺與我也早已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了。”
“夫人的意思是……。”香蘭瞪大眼睛。
任婉云低下頭,道:“我再想想。”
東院中,自然有人關注著這頭的一舉一動,沈妙和驚蟄剛出了門,便見個面生的丫鬟笑著過來道:“五小姐,萬姨娘聽聞您來院子里了,想邀您進去說說話。”
“還有些事,改日吧。”沈妙卻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徑自拒絕了。那丫鬟有些尷尬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沈妙一行人走遠,轉身回頭稟告了萬姨娘。
“她這是要跟咱們劃清干系呢?”萬姨娘有些憤然,更多的卻是擔憂,對沈冬菱道:“冬菱,這五小姐會不會是和夫人走在一起了,要和夫人一起對付咱們?”
“怎麼可能?”沈冬菱搖頭:“就是因為大姐姐的事,她們也不會走到一起。”
“可為什麼五小姐總是對咱們的示好視而不見?”萬姨娘來回踱著步:“莫非是瞧不起咱們的出身……”說到此處,聲音又黯然下去:“畢竟她是嫡出的小姐……”
“姨娘,”沈冬菱放下書,有些頭疼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五妹妹不愿意和咱們交往,定不是因為咱們自己的原因。我看五妹妹對整個沈府都不甚熱絡,怕是不想和二房的人有一絲瓜葛,所以才對咱們視而不見。既然如此,巴結也無用,日后這樣的事還是少做。”
“可是……”萬姨娘還想說什麼。
“沒什麼可是的。”沈冬菱打斷她的話:“咱們規規矩矩,不出什麼差錯,自然不會有麻煩上頭。”
另一頭,回到屋中的驚蟄正在小聲問沈妙:“姑娘,那二夫人真的會給二老爺下藥麼?”
“當然。”沈妙看著自己的指甲,輕描淡寫道:“任婉云最看重的便是子女,如今接連喪去一兒一女,只剩下沈元柏一根獨苗,偏偏沈貴又不是心善之人,只有給沈貴下藥,才能保住沈元柏的位置。”
“可若是二夫人將此事告訴二老爺怎麼辦?”谷雨一直擔憂的便是此事。
“不會,若是沈貴知道自己被下了絕子藥,一定會對任婉云恨之入骨,就算沈元柏是他的獨苗,也會因此遷怒沈元柏。任婉云就算是為了讓沈元柏活的好,也會將此事瞞的死死的。也許沈貴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生不出兒子的事實,便是大夫看過了,也絕不會想到是任婉云給他下的藥。”
“那麼……”驚蟄咬著牙,似乎在猶豫什麼,終于心一橫道:“就算是二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二老爺下了藥,二老爺真的生不出兒子了,可不是還有一個七少爺麼?七少爺如今年紀小,日后長大了,明白事理,只怕會為了二少爺大小姐向姑娘復仇。
給自己從小便養一個仇人,姑娘又發了那樣的誓言……。”沈妙在任婉云面前說的不打沈元柏的主意,否則天打雷里。這麼重的毒誓,驚蟄現在聽起來都有些觸目驚心。
“既然立誓,我就沒打過沈元柏的主意。”沈妙道。
“雖說如此,可是七少爺一定會將姑娘視作仇人。”谷雨提醒:“有一個仇人整日在暗處窺伺……”
“那也等他長大了再說。”沈妙笑了笑。可惜,沈元柏沒有機會長大了。
就在一年后,定京城有了瘟疫,沈元柏便因為染了天花而死。當時沈妙已經嫁給了傅修宜,那時候整個定京城人心惶惶,幸好沈信他們在西北打仗,躲過了一劫。城中高門還好,貧苦的老百姓卻死了不少。沈元柏沒能逃過一劫。
沈妙一直相信,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只是看這報應來的夠不夠而已。前生沈貴夫婦做的孽,報應在了沈元柏身上。可是二房還有沈垣和沈清,今生沒有了沈垣和沈清,順著前世的路走,沈元柏終究會因此而喪命。
與其現在就趕盡殺絕,倒不如讓他們滿心希望的活著,沈貴以為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任婉云也以為沈元柏會代替沈垣,然而終有一日,當沈元柏也沒能逃脫天道的厄運時,那個時候,潛伏在二房中絕望的種子才會破土而出,將整個二房淹沒。
二房注定要絕后,但是他們現在卻是滿心希望,不知厄運的腳步已經朝他們慢慢走近,只待來日鐮刀揮下,將滿門生機徹底收割。
棋路都準備好了,棋子也在按照既定的路一步步往前走,這樣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