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沈冬菱說也許是文惠帝繼續賞賜沈信,誰都知道必然不可能的。
沈妙坐在桌前緊緊皺著眉,這讓莫擎心中稍稍安慰。他原先還擔心沈妙得知這個消息后會緊張無措,方寸大亂,如今看沈妙雖然面露沉色,卻是沒怎麼緊張。
沈妙看著面前的手札,沈家是在后來才被傅修宜一舉滅門,當時她也曾阻攔過,卻是傅修宜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一條一條的數落沈家的罪名,直數落的她啞口無言。雖然明知道這都是假的,然而便是這些假的證據,言之鑿鑿,讓人反駁都顯得無力。
當日在金鑾殿上,過往幕幕都如刀鑿斧刻般深入心髓。那份討沈檄文是按照時日的長短,一日日一幕幕說的。如今是明齊六十九年,而她重生是明齊六十八年,在沈垣呈給傅修宜的東西中,罪證必然是明齊六十八年或者之前發生的事。
明齊六十八年之前,沈家有哪些罪名?
沈妙閉上眼,腦中一瞬間劃過某些片段。
她穿著皇后朝服,滿頭鳳釵都壓不住周遭狼狽,文武百官群情激奮,裴瑯垂首淡漠,而傅修宜憤怒的將折子甩到她的臉上。
有文臣在念:“明齊六十八年,沈家將士,違抗帝命,私放寇賊,欺君罔上……”
私放寇賊,欺君罔上!
沈妙猛地睜開眼睛!
她突然想了起來,明齊六十八年,的確是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沈信對抗西戎,大敗西戎,奪得城池三座,文惠帝下令,城池中人,殺無赦。
對一個將領來說,屠城是最殘酷的功勛。而西戎的城池中,除了士兵外,大多都是老弱婦孺。
這些老弱婦孺平日里都如同明齊的百姓一般安安穩穩無害,錯的不過是西戎將士。沈信本就不是好殺之人,私下里,便也留了那些婦孺一命。
這事情除了沈家軍外,應當無人知道,而沈家軍的人都是沈信一手帶出來的,斷沒可能背叛沈信。這其中,應當是有沈垣的功勞。或許在很早之前,沈垣就埋了暗棋在沈家軍中。
只是當初在廢太子后,追究沈家滿門的罪名,一樁樁一件件,這個“欺君罔上”的罪名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然而在一向穩重的傅修宜手里,在這個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單獨拿出來,只能說明,如今的局勢讓傅修宜都感覺到了危機,沈家已經成為了變數。這一世因為沒有她和傅修宜的糾葛,傅修宜沒有攔住文惠帝讓沈家多留幾年,皇家終于還是盯上了沈家這塊肥肉。
所以,沈垣交給傅修宜的證據,應該就是沈信沒有按照文惠帝“屠城”的命令行事的罪名。
此事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只是在如今這樣的局面,皇家一心想要收回沈家的兵權,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事情變得棘手極了。
沈妙捏緊拳頭,慢慢的平復自己的心情。如今還不到最糟的時候,皇家雖然有心想要對付沈家,卻只是想要收復兵權。這個時候動沈家,難免引起別的簪纓世家不滿,傅家人多狡猾,不會這麼做的。
這個時候,該如何做?
屋中幾個人都看著沈妙神色變幻不定,皆是心中疑惑。卻見沈妙“忽”的一下站起身來。
道:“我要出府一趟。”
“啊?”谷雨一愣:“姑娘,這個時候出府,未免引人口舌。”
“家中出事,心中煩悶,找朋友紓解如何?”沈妙眸光轉冷:“走。”
莫擎對沈妙的決定自然沒有異議,況且在他心中,對沈妙也是心服口服的,知道沈妙做事都有自己的章法。此刻見沈妙如此,心中倒是安定了幾分,只道:“屬下去安排。”
見莫擎如此,驚蟄和谷雨也沒再說話,讓白露和霜降留在府里等消息,自己和沈妙出了門。
沈妙的動作自然是引得府里人詫異,有人來試探的問時,只說是去找馮安寧。馮安寧與沈妙算得上是朋友,沈家大房出事,沈妙找馮安寧訴苦也是自然。因此,倒也無人阻攔。
出了府門口,莫擎駕車便往馮府駛去。待駛過小巷,確認后面無人跟隨之時,沈妙才道:“去蘇府。”
“蘇府?”谷雨一愣:“哪個蘇府?”
“平南伯蘇家,蘇煜府上。”
外頭的莫擎倒是對定京城的路很熟,哪位貴人府邸在哪更是清楚,都不需要問路,掉轉馬頭就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驚蟄和谷雨想問什麼卻又不敢問,沈妙自然是有主意不假。可是連她們做下人的都知道,沈家在朝堂上,政敵中謝家算一個,臨安侯謝家和平南伯蘇家又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蘇家和沈家自然也是水火不容的,這沈家出事,怎麼還向死對頭幫忙了?
不過……大約也不是求助吧。驚蟄和谷雨惴惴不安的想。
平南伯蘇府上,蘇明楓的屋里,此刻還坐著一人。那人一身紫金袍流光溢彩,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懶散笑意,反倒是蘇明楓,一臉焦急道:“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自請出帥?”
“定京城太悶,去北疆玩玩。
”謝景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