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武一時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大罵明安公主蠢貨,明安公主竟然將自己的名諱就這麼說了出來。不過轉念一想,今日之事明顯就是個陷阱,對方怕是早已知道了明安公主的身份,否則明安公主接到的那封信也就說不清了。
可是此時他們又能如何?謝長武心道,總不能在這里大聲呼救,眼下能不能被人聽到且不說,便是真的被人發現,他一個明齊的臣子,和秦國公主半夜三更來萬禮湖,渾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進退維谷,謝長武反倒冷靜下來。他看著對方,冷笑道:“謀害一國公主,這個罪名可是不輕。閣下若是不怕死的話,大可以一試。嘗嘗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是什麼感覺。”
有謝長武說話,明安公主心中稍稍安慰,她雖然也怕,可到底仗著一國公主身份旁人不敢拿她如何。就道:“不錯,本宮這樣的身份,不是你們這些人能碰的起的。今日你們要是敢動本宮,來日秦國皇室定會將你們挫骨揚灰!”
“是嗎?”黑衣人群中,忽然突兀響起了一個男聲。
那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沙啞,卻仿佛冬日里溫好的美酒般甘醇,讓人覺得極為動聽悅耳。明安公主和謝長武看去,便見黑衣人中,有一個人往前走了出來。
因著都是黑衣人,方才他們也未曾看清楚。眼下倒覺得這黑衣人和旁人有些不一樣,在微弱的火折子映照下,此人的身量明顯更高更挺拔一些,便是和這些黑衣人一樣的裝束,亦是掩飾不了骨子里的貴氣逼人,仿佛一眼就能同別人辨別出來似的。
“你是誰?”明安公主怒道:“你難道不知道本宮是誰嗎?本宮乃大秦的公主,本宮一聲令下,就能讓你們這群人全都掉了腦袋!”
聞言,那黑衣人頓了頓,卻是輕輕笑起來。即便是蒙著布巾看不到對方的臉,分明他的笑聲也是愉悅的,可謝長武和明安公主卻似乎能隔著這布巾瞧見對方面上的嘲諷。
明安公主面色漲得通紅,她還從未被人這般不放在眼里過。可是心底又有一些疑惑,總覺得這人的聲音似曾相識,似乎在哪里聽過一般,怎麼也想不起來。她問:“你笑什麼?”
“笑你不自量力。”
“你!”明安公主大怒。
“區區秦國公主,算得了什麼?”那人聲音好聽,話說的卻惡劣:“死了,照樣白骨一堆。”
“大膽!”明安公主喝道。
“本王就是大膽,你又如何?”那人不緊不慢道。
本王?明安公主一愣,電光石火間突然想到了另一人,那人亦是如此讓人著迷的聲音,她抬眼看去,蒙著面巾看不到人臉,露在外頭的一雙眼睛卻是如桃花釀一般醉人,仿佛眼中都是含情的笑意,可認真去看,又盡是冷漠。
“你是……睿王殿下!”明安公主失聲叫道。
睿王殿下?謝長武猛地朝黑衣人看去,他也覺得這黑衣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大涼的睿王殿下。
黑衣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看在二人眼中便是默認的意思。謝長武猶豫了一下,問:“睿王殿下來這里,所為何事?”
便是謝長武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睿王會出現在這里,要知道睿王和他可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系,和明安公主似乎也沒什麼往來,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又想干什麼?
明安公主自從認出了面前人是睿王之后,方才的恐懼倒是盡數消散,轉眼盡是柔情,輕聲道:“睿王殿下深夜來此,所為何事呢?”
謝長武覺得明安公主是真的蠢,對方既然都殺了他們二人帶來的護衛,顯然便不是過來敘舊的。況且這個睿王給人的感覺極為危險,謝長武心中有些發顫。
睿王沒有理會明安公主,反是看向謝長武,道:“你似乎有話要問本王?”
謝長武勉強笑道:“敢問殿下,可曾見過我三弟?”
那封信是謝長朝的字跡,來人卻是睿王,莫非謝長朝落入了睿王手中?謝長朝和睿王又有什麼過節?
黑衣人一笑:“見過。”
謝長武瞪大眼睛:“他……”
“被我殺了。”
此話一出,明安公主和謝長武齊齊一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頓了許久,謝長武才問:“睿王殿下為何要殺我三弟?”
“他惹了不該惹的人。”
惹了不該惹的人?謝長武心中狐疑,誰,莫非是沈妙嗎?謝長朝如今得罪的人便只有沈妙了。可睿王又為何要替沈妙出頭,睿王和沈家私下里有什麼交情?謝長武覺得自己仿佛窺見了一個驚天秘密的冰山一角,卻因為看不到全貌而將自己的腦子攪得亂成一團。
“睿王殿下前來,不知所為何事?”明安公主被對方殺了謝長朝一事激的終于清醒過來,似乎終于覺察到這夜色籠罩下的危險,她試探的開口,心卻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那人的聲音柔和如風,卻又像是萬禮湖上自長空落下的冰雪,看著美麗,卻令人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