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便是這樣,因著城南這樣得天獨厚的位置環境,一般的商鋪做的還是頗為熱鬧的。
平日里商鋪們的掌柜或是老板娘們各忙各的,不忙的時候,也總是喜歡坐在一處閑談喝茶。而今日大約是有些早了,客人們來的不多,幾個相鄰商鋪的掌柜們便聚在門前說話。
正說著這天氣是一日日越發冷了,卻見幾個孩童不約而同的往這頭跑來,個個都是氣喘吁吁地。這幾個孩子正是這一帶商鋪小販們的兒女,平日里也都玩在一處。賣胭脂的女掌柜定睛一看,猛地柳眉倒豎,怒道:“東子,你又帶阿春去萬禮湖了是不?我昨兒個給阿春做的新棉襖,現在全都濕了,你皮癢了是不是?”
正說著,卻見身邊的幾個掌柜也都紛紛教訓起自家的兒女來,只因這一群孩子眼下都是亂七八糟的模樣,衣裳破了濕了,渾身上下都亂糟糟的,有的甚至還丟了一只鞋子,倒好似在哪里匆匆忙忙跑回來似的。
正還想說幾句話,那叫東子的男孩卻“哇”的一聲哭了,只道:“萬禮湖……萬禮湖有人……”
眾人一聽,先是一愣,有個中年布衣男子道:“壞了,該不會是哪家娃娃掉水里了吧?”
萬禮湖常年都有戲水的孩童溺亡的事情,冬日里要少些,可也并非沒有。就曾有孩子在冰面上玩耍的時候冰面崩裂,掉進水里身亡的事情。此話一出,眾人都變了臉色,賣胭脂的女掌柜是個古道熱腸的性子,就急的跺了跺腳:“那還等什麼,先去看看吧,都是街坊鄰居的,誰家的娃娃落水了不著急,走,去看看!”
眾人一聽,皆是附和,便都跟著那女掌柜往萬禮湖面上跑去。
待到了萬禮湖時卻驚呆了,只見冬日平時除了貪玩的孩童會來,冷冷清清的萬禮湖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更多的人竟然是往湖中心走去。
“這……不是落水了吧。”女掌柜喃喃道。
若是出了什麼事故,有些人會上去幫忙,有些人會看熱鬧,但是卻也不至于這麼多人一同往湖中心走去。尤其是往湖中心走的人中,竟然有許多都是衣飾華麗的富貴子弟,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倒不是說富貴人家不好,只是這世道本就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富貴子弟對尋常百姓的事淡漠不理是常事,眼下……定京何時多了這麼多古道熱腸的人?
此刻,萬禮湖上亦有人往湖中心走去,蔡霖渾身上下都冷的打哆嗦,雖然穿的已經極為厚重,外頭還罩著毛披風,可是湖面上歷來就比地上冷得多,尤其是腳下的冰塊兒寒氣便是隔著靴子直往腳底下鉆,便是讓蔡霖這樣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這湖面上到底有什麼?”蔡霖問平日與他一同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怎麼大清早的就都讓人往這頭看。”
一大早,蔡霖找到平日里與自己玩在一處的公子哥兒們,本來打算今日去賭坊里玩玩,誰知道朋友卻說萬禮湖有大動靜,非要拉他一起來看。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人道:“不過我聽下人說了有什麼,就拉你一同來看了。嘿嘿,”他湊近蔡霖,低聲道:“平日里咱們只在戲文和書里聽說艷尸,今日就能看見貨真價實的艷尸了。
”
“尸體?”蔡霖嚇了一跳,連忙道:“我不去了。”他雖平日里也喜歡些獵奇的東西,卻也都是嘴上說的熱鬧,到底骨子里還是有些膽小的。便是從前有小霸王之稱,也在兩年前被沈妙在校驗臺上滅了性子,如今倒是顯得安分了些。
那朋友卻不依不饒,道:“都走到這里來了,就去看看,就看一眼,你怕什麼?”
蔡霖最是看不得人激,當即就道:“我哪里怕?現在就跟你去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值得你這般激動。”
他們二人本就已經走了大半截的路,眼下離湖中央也很近,待走到最中央的時候,外頭已經圍了不少人在那里指指點點。朋友拽著蔡霖將人群撥開,擠到最前面,指著中間的東西道:“快看快看,就是這個!”
蔡霖跟著抬眼往上看去。
定京城的冬日冷,尤其是近來更是如此。但凡是在院子外頭放上一桶水,第二日一看,不消說了,鐵定是結成一桶冰的。而只要是沾了水的東西,譬如樹枝屋檐之類,經過一夜后,也必然會掛上冰凌。
而萬禮湖的中央,便是三個站立著的“冰雕”。
說是冰雕,其實并不準確,那三個人形的冰塊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透明的冰面里,人的清晰模樣,也正是如此,便讓人可以清楚的明白,這并非是什麼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東西,而是真正的,三個活生生的人,或者說是,活生生被凍死,以死前形態結冰成為冰雕的人。
而最令人嘖嘖稱奇的便是這三人的姿勢。
最中央的顯然是一個女人,衣衫輕解,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身子,而她身側的男子正伸手要去解她的肚兜,身后的男子則是雙手自后頭扶住這女人的腰。